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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有一双不得了的眼睛。”

苍老而邪性的声音在少女心底里响起,她疑惑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一个被炼制成法器的可怜人。”

石台上的颅骨明明不曾动弹,但少女却感觉它好像在……笑?

而安生,在米米开口问出那句“你是谁”时,就已经勃然色变,连忙将少女护在身后。

“你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我,我在跟一个,一个……”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头?”

『头?是颅鬼吗?在哪里……为什么我完全察觉不到鬼气?是被戊光压制了吗……』

安生如临大敌,可无论如何感知,前方只有一大片无比浓厚的戊土之息,在黑暗的视野里演化着无穷无尽的幻彩。

来到这里,不仅是巫怜瑶的咒术被压制,少年体内的白狼咒同样感受到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

就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在心头,连调动体内灵炁都变得无比迟钝。

内有咒伤未解,外有霞光镇压,还有看不见的敌人在暗中虎视眈眈,情况可以说糟糕透顶。

『那又如何,再糟糕能比得上在阴氏时的绝望吗?』

安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轻声问道:

“米米,你仔细跟我说一下,那颅鬼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米米闻言,绞尽脑汁地组织起语言:“在,在有很多……光的地方,就只有一个头,没有肉……它说,它被炼制成……法器?”

『很多光?与戊土之息对应,应当就是戊土霞光……头?是头骨吧,被炼成法器,山越也有白骨道统?』

安生一边艰难地从少女匮乏的词汇量中知道了她所看到和听到的事物,一边想着自己兴许应当先教她识字。

两人交流这会,那怪异的颅骨也终于将深邃邪性的目光投向少年,眼窝中的火焰跃动了几下,饶有趣味地点评道:

“……是我那位孽徒的巫神守吗,这是想要清理门户啊,白狼难得,她还真狠得下心啊……”

说完,颅骨似乎想起了什么,幽幽地自言自语:“是了,她是个心狠的……”

“清理门户?”

米米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对安生说道:“它说,有人要对白狼清理门户,白狼……”

少女反应过来,惊道:“那不就是你!”

少年很想抚额叹息,但考虑到有看不见的敌人隐藏在周围,他仍然不能松懈,只是心中却若有所思。

『清理门户?巫怜瑶以巫箓大义咒我,这是否意味着,我需要从这一方面入手,才能破解她的咒术……』

“呵呵……”

颅骨发出一串沉闷的笑声,似是被少女的反应逗乐,它缓缓收敛了笑意,意味深长地说道。

“孩子,我那孽徒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不会留下祸患,她或许已经在来的路上,这头白狼活不了多久……”

这一次,颅骨没有避着少年,他同样听见了这道苍老的女声,心中涌起巨大的惊骇:

“孽徒,你的徒儿是巫怜瑶,你是天目巫尊巫红裳?你还活着?!”

安生几乎要窒息了,一个巫怜瑶都把他逼得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来个道行更高深的巫红裳,他就真可以躺平等死了。

只是她刚刚说了什么?

『被炼制成法器?该不会……』

少年冷静地分析着,果然听见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嘿,天目巫尊,真是让人怀念的称谓,只是不妥,不妥,如今可不是我……”

『果然是她!这是什么世道?证道失败也能活下来吗?!』

安生心中暗骂,但对方却像是看破了他的心中所想:“老身自是早就死了,只不过拜那孽徒所赐,死了也不安宁。”

少年心里一窒,有些僵硬地翕动着嘴唇:“前辈,您……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这很难吗?小狼崽,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还不如你旁边的丫头难猜。”

颅骨嗤笑着说道:“至少她脑子里是真的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吗?』

安生被这话噎得一时语塞,虽然对方没有承认,但少年却隐约觉得,它大概是真能看透他的想法。

或者说,如果眼前被霞光镇压的存在如果真是巫红裳的话,那么它就理所应当有这样的本事。

世上修行之人如过江之鲫,又有几人能感应天地,求得丹位?

而在这些求得丹位的真人中,又有几人能完全掌控丹位,尝试身合其他丹位?

可哪怕做到这一步,对于往后要成就的伟业而言,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但就是这,也足够让数不清的真人蹉跎一生,含恨而终。

哪怕巫红裳证道失败身死,但她至少迈出过那一步,那便是最大的不同了。

“前辈道通天人,神通广大,这些事对您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安生朝前方行了一礼,表面恭敬,但暗地里已经在偷摸调动灵力,就算对方是昔日的传奇巫尊,如今都被炼成法器,自己未必就对付不了。

只是眼下仙基受到戊光气息的镇压,调用灵力变得无比迟缓,让少年暗暗叫苦。

“嘿,你这小狼崽不老实。”

颅骨开口说道:“怪不得我那孽徒要如此咒你,想来是你太过调皮了。”

“前辈落得如今这副田地,为何还要为巫怜瑶说话?”

安生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老身杀戮最重,作孽多端,合该因杀而陨,会有今日,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你作为巫神守,却是不应当忤逆巫尊,背离巫真。”

颅骨悠悠说道,但此话一下,安生只觉体内被戊光镇压的咒术再次活跃起来,灼心之苦,尖刀挫骨之痛又一次涌起。

少年唇角溢出鲜血,强撑着没有倒下,只是咬着牙说道:“巫怜瑶……投了天魔,她……还算巫真吗?!”

体内的痛苦顿时一轻,若非米米及时搀扶,安生险些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苍老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