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这一病,足足过了一个月才算好完全。而这一年的农历新年,也在苦涩的中药味中结束了。
九州城里难民变多,乞讨获得食物有限后,发生了几起打架伤人事件。
政府联合城里的富绅,共同出资开设了粥铺。
粥铺就设在城墙根下,各家各户每天轮流派人来煮粥分发。
姜一独自出去给舒伯华买纸时,看到过粥铺。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队伍里的人全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
他皱着眉,看着队伍里还有极小的儿童,瘦的全部脱了相。
回到舒府,把宣纸归拢放好。姜一脸上的情绪并不高。
舒伯华依旧躺在他的躺椅上,手上拿着个金怀表,合上又打开,打开又合上。看着姜一,舒伯华难得问。
“怎么出去一趟,反而不高兴了?豌豆黄买了吗?”
姜一摇头。
“城里难民多了,很多熟悉的小摊贩都没出来摆摊了。就连粮铺里,米价都上涨了一倍。”
舒伯华挑眉反问。
“你在舒府吃不饱?”
“吃得饱,自从跟了大少爷身前伺候,饭菜顿顿都吃饱了。”
“你一个书童,还关心难民起来?天塌了,自然有高个的顶着。那粥铺日日施粥的米,你以为从哪里来的?不都是我们几大粮铺供给。”舒伯华把金怀表丢到姜一怀里“赏你了,别愁眉苦脸,晚上陪我去‘满庭芳’听戏去。”
姜一接住怀表,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退了下去。
屋内的舒伯华依然保持着仰躺的动作,眼神却落在了窗户底下的鱼缸上。
两尾红鲤鱼被养在鱼缸里,不愁吃喝,无忧无虑。可鱼缸外面,早已变了天。
乱世已然,他能在一片风雨中,保住舒家吗?
满庭芳二楼看台,舒伯华闭着眼听着台下的戏曲唱段。
\"……刹时间霓裳惊破, 鼙鼓声喧,山河动摇。渔阳烽火照天烧, 惊得我魂飞魄散, 玉碎珠沉, 霎时间月缺花凋!\"
姜一立在他身后,思绪跟随着戏曲飘散。
身旁帘子被人掀起,纪梵音走了进来兀自坐在小桌另外一旁。
姜一愣了下,这大少爷的老同学,进来也不打声招呼,如此随意吗?
舒伯华抬起眼睛,让姜一先行出去了。
姜一弯腰点头,转身离去时眼神再次看向纪梵音。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以往他身上总有一种急切感,那种迫于做成什么事情的浮躁。
如今这一次,纪梵音眼底明显沉静许多。
……
九州城如今依然是纪将军做主,随着难民越来越多,施粥无法满足需求后,九州城不再允许难民进入,由士兵背着枪在城楼上巡逻。没有居住证的,一律的不准进入。
粥铺开设了二十九天,最后一天,眼见着这些富绅的仆从推着铁锅行李准备回城时,绝望的难民发动了第一次大规模抢掠。
死了三个富绅的仆人,难民死了多少,没有人在乎。
富绅联合起来向纪将军诉苦,表示不会再免费施粥了。这些难民都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整个城里乱成一团时,政府一道任命书,将纪将军调走了,新来的布防官还在路上,似乎早已得知风声的纪将军携家带口早早溜走了。
被留在城里,先前还和纪将军站在统一战线的政客富豪,全部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