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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舒的话音落下,整个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邵鸿裕没有立刻回应。

他没有像身后一些官员那样瘫软失态,甚至没有立刻叩首喊冤。

他依旧是跪伏的姿势,只是那原本看似谦卑的脊背,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僵硬。

似乎是意识到大势已去,他用几乎是叹息般的语气道,“陛下圣明烛照,洞悉万里,老臣......无言以对。”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证据已经这么充足了。

就算有些夸大,有些是故意扣在他头上的,但最终能定罪的大事确实是证据确凿。

这句“无言以对”,不是认罪,却比任何认罪都更让他的党羽感到绝望。

邵首辅.....连辩解都不辩解么。

邵鸿裕不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

辩?还有什么好辩的?

大势已去。

先前还与他同气连枝的官员们,此刻已是噤若寒蝉。有人冷汗涔涔,瘫软在地,有人眼神闪烁,开始悄悄挪动位置试图与跪在前方的那个身影划清界限。真正的树倒猢狢散甚至都无需等到树倒,只在皇帝展现雷霆手段的瞬间,便已上演。

邵鸿裕只是伏在地上,等待着台上那位自己那皇帝学生最终的判决。

谢清风立于丹墀之下,将这场君臣决裂的终局尽收眼底,有些凛然。他看着邵鸿裕那骤然佝偻仿佛所有精气神都被瞬间抽干的背影,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寒意。

这不只是一个权臣的覆灭,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审判,萧云舒今日这雷霆一击,时机、火候、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当年在边境笑着拉拢他的六皇子,最终还是成长为了能独掌乾坤的帝王。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唏嘘。谢清风还记得边境风沙中,那个眼神明亮充满诚意的年轻皇子是如何与他纵论天下,畅谈抱负。

那时的萧云舒,有锐气,有理想,甚至带着一种想要打破陈规的急切,需要他谢清风的辅佐,也毫不掩饰这种需要。

而如今龙椅上的皇帝,深沉如海,不动如山。他不再需要急切地证明什么,也不再轻易表露情绪。他运筹帷幄将包括邵鸿裕和他谢清风在内的所有人,都视为棋盘上的棋子,何时动,如何动,皆由他一人心意而定。

谢清风理解这一点,因为这是驾驭一整个王朝必须要做到的,换做是他自己在那个位置,也会跟他做一样的选择。

但理解之余,那彻骨的寒意却并未消散。他今日能如此对付邵鸿裕,来日若自己行差踏错,或仅仅是功高震主,下场又会如何?

哦不,他现在丰裕伯的功绩就隐隐有点功高震主了。

“信任,或许有之,但绝非毫无保留。” 谢清风再次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

前路漫漫,更需如履薄冰。

今天邵鸿裕的倒台,意味着,萧云舒真正完全掌控朝堂了。

他必须在这位日益深沉的帝王麾下找准自己的步调,既要展露锋芒,更要懂得藏拙,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存活下去。

顺带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萧云舒缓缓开口道:“邵鸿裕,你罪大恶极,依律当斩,株连三族亦不为过。”

殿内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萧云舒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朕念你年事已高,也曾为朝廷效力多年。更念及......杀了你,固然痛快,却恐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这个转折出乎所有人意料。连谢清风都微微挑眉,不解地看向御座上的君王。

“传朕旨意,”萧云舒的声音斩钉截铁,“首辅邵鸿裕,欺君罔上,贪墨国帑,结党营私,罪无可赦。即日起革去一切官职爵位,抄没家产充入国库。其本人流三千里,发配北疆寒苦之地,遇赦不赦。邵氏一族凡有官身者皆革职,余者永不录用。其余党羽按罪责轻重,分别处置,主犯严惩不贷,胁从者予以革职降级等惩处,以儆效尤!”

萧云舒还是放了邵鸿裕一马。

两名金甲侍卫上前,剥去邵鸿裕象征一品大员的绯色官袍和玉带。

邵鸿裕也不挣扎,任由侍卫拖拽着向殿外走去。

在经过谢清风身边时,他浑浊的眼睛似乎看了谢清风一眼,那眼神复杂,谢清风有点看不懂。

这老小子,不会使什么坏了吧?

谢清风晃了晃脑袋,可能是看错了吧。

大朝会上的雷霆风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以惊人的效率结束。

邵党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在失去了主干之后,那些枝枝叶叶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萧云舒显然早有准备,证据确凿,量刑精准。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数名罪孽深重的核心成员被推往市曹斩首示众。

一时间,菜市口的血迹干了又湿,京城里的空宅多了几处,往日里车水马马的府邸门前瞬间冷落鞍马稀。

权力的真空不会持续太久,你方唱罢我登场,旧的派系倒下,新的势力便迫不及待地涌上来填补。

朝堂的人事变动令人眼花缭乱,几乎每一天都有新的任命下达。仅仅一个月,曾经显赫一时的邵党便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新的秩序迅速建立,新的面孔带着新的抱负站在了原先的位置上。议事的焦点,也从清算旧账很快转向了如何利用抄没的巨额资财推行新政、兴修水利、安抚边境等实务上来。

那场惊心动魄的朝会,那些曾经鲜活而后又消失的名字,以及那片刻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都很快被遗忘在每日繁琐的公务和新的权力博弈之后。

京城依旧繁华,朝堂依旧运转,就像一块巨大的砚台,墨迹虽曾汹涌泼洒但很快就被新的清水涤荡,只留下些许不易察觉的深色痕迹。

谢清风走在焕然一新的宫道上看着那些恭敬向他行礼的新面孔,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萧云舒提拔上来的这些人里,谁能真心做事,谁又是新的投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