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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风脚步又快了几分,眉头紧锁。为了增加这些贵族子弟们的共情底层百姓的能力,他特地开了一个剧本杀共情课。

当初为了让这些贵族子弟真正共情,他特意把剧本里的苦难写得极致,而且不是那种简单的没钱吃饭,而是卖儿鬻女仍救不了亲人的绝望,不是笼统的被欺压,而是求告无门叫天天不灵的无助。

他甚至专门找了几个擅长演绎的杂役,让他们扮演恶霸、人牙子、贪官,把欺压百姓的嘴脸演得入木三分,他就是想让这些荫监生在扮演底层百姓时,亲身体会那种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要被命运反复捶打的无力感。

这些勋贵子弟们自小在蜜罐里长大,有些人听惯了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话,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民间疾苦。寻常的讲道理根本没用,只有让他们亲身演一遍苦难,才能让他们对 百姓二字有真正的认知。

但谢清风自己也知道,他自己的文笔很好,当初写那几个剧本的时候,给连意致看,连意致都摇着头说自己恨不得钻到剧本里面去杀人。所以他在开这个共情课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说不定会打架。

所以他三令五申,参加这个共情课的学生不可以动手,动手就罚去挑粪。

对,自从三五七他们这三个皇子在整个京城的见证下去挑粪之后,现在挑粪已经变成国子监的荫监生们最讨厌但又无可奈何的惩罚了。毕竟人家皇子都被谢清风罚去挑粪了,他们的身份就是再怎么珍贵也没有用。

没想到,这惩罚还是镇不住他们。

“是哪个本子打起来的?”谢清风见赵司业有点愣神,又重复了一遍。

赵司业连忙答道:“是《卖女记》!就是您上周改完的那个本子。”说到这个本子,赵司业又偷偷看了谢清风一眼,谢大人的文笔真好啊!

他也算阅过不少话本,却从没见过谁能把悲剧写得这样静,静得让人看完半天,胸口还堵得发慌。谢大人的文笔是真的好,寥寥几笔,没什么激烈的哭嚎,可字里行间的苦,能渗到人的骨头里。

那个本子里,阿福何止卖了一个女儿。

先是十四岁的大女儿阿秀,为了给咳血的娘抓药被五两银子卖给了人牙子。阿福攥着那点卖身钱,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炭对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嘶哑地喊:“阿秀!爹一定.....一定攒够钱就赎你回来!一定!”

他拼了命地干活,顶着烈日冒着严寒,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可老天爷似乎专跟他作对,不是旱就是涝,收成总是不好。粮吏下来征粮,盘剥得厉害,交了租子,剩下的连糊口都难。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母亲没能熬过第二个冬天,撒手人寰。丧事还没办利索,妻子又因常年劳累和悲痛一病不起。

药,又需要药。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只剩下六岁的小儿子阿宝。

阿福抱着懵懂的阿宝,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绝望。他再一次找到了人牙子,签下了第二份卖身契。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做出承诺,只是用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摩挲着阿宝枯黄的头发,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他依旧勤勤恳恳,像个影子一样在地里劳作,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攒钱,赎孩子。

一年,两年,三年...他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只知道机械地重复着劳作。直到有一天,他好不容易凑够了一点钱,好不容易打听到孩子们的下落。

得到的消息都不好....

阿秀被卖到窑子里,早就死了。

阿宝体质太弱,在被转卖的路上就冻死了。

阿福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勤勤恳恳一辈子,送走了母亲,送走了妻子,现在也送走了两个孩子。

留他一个人作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了。

剧本的最后,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激烈的控诉。只是描写阿福一个人回到那间早已破败空荡的茅屋,静静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邻居喊他,他不应,狗从他身边走过,他也不理。

他就那么坐着,仿佛要坐到地老天荒。

谢清风只用寥寥几笔白描,没有渲染情绪,却把一个人被命运和世道一点点榨干最终只剩下一具空壳的过程,写得无比清晰。

那种苦,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

谢大人写出了那种无力感,那些百姓们,不是没本事,是命太苦了。

那种悲伤不是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是无声无息渗入骨髓的湿冷,赵司业现在说出《卖女记》这个名字的时候,胸口都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怎么打起来的?”谢清风又问道,他记得萧景琰是皇子,在里面什么都没有扮演,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也不会让他真的去扮演很惨的百姓。

毕竟谢清风笔下的那些百姓的爹娘命都不怎么好,若是萧景琰真的去演了,那对皇室是非常大的不敬。就是谢清风想让他演,国子监的那些老师们也不会让萧景琰演的,怎么萧景琰会突然打起来了呢?

赵司业叹了口气,连忙解释:“今日演《卖女记》,您安排荫监生李生演阿福,张生演人牙子王三,其他学生演村民和粮吏,三皇子殿下就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观戏......”

赵司业说完后,谢清风大概了解了冲突的原因。

大概就是萧景琰在共情堂下面看谢清风写的纸质版《卖女记》,正好是谢清风的手写原稿,谢清风的字迹瘦硬有风骨,那字里行间流淌出的是阿福一家被命运碾碎的全过程。

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只有平静到近乎残酷的叙述,萧景琰正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呢,虞曜正好在台上演到大女儿阿秀上场的时候到的,他没有看过手稿,对着台上的阿秀开了个黄腔。

语气轻佻,萧景琰正好难受着呢。

虞曜正好撞到枪口上,那本子里面写的贪官污吏不就是他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