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本不是监牢,他没有铁栅栏打造的牢房,但地下室绝对能保证收监的安全。这个储物的空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根连老鼠都钻不进去的通风管。维列格罗德将尼伯恩踹下去的时候就说过:冬天到了,这地方足够温暖。
尼伯恩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下室的一角,空洞的眼神模糊了视线,无聊的手指拨弄着床上的稻草。他到现在还没回过味儿来,原来失败者是这样的。
塞缪尔呢?西弗莱特呢?他们的欢愉之屋呢?该不会我本来就生在这样的地方,那一切都是幻梦吧?
地下室的门打开,菲涅尔手持提灯走了进来,她看了许久,才在角落看到了和黑暗污秽融为一体的尼伯恩。曾经英俊的兄长颓废的像个流浪汉,原来他的皮囊和灵魂一样廉价,只要跌下王子的座位,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哥哥?”
一声轻唤,尼伯恩猛然惊醒,他看到提灯光辉中的菲涅尔,即便只有半张脸,也是他想蹂躏的美貌。
“菲涅尔,菲涅尔!”
尼伯恩像一条蛆虫一样蠕动到菲涅尔的脚下,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的小腿。入手是铁甲的冰冷,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的亲情。
“妹妹,你是来赦免我的吗?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塞缪尔和西弗莱特,他们挟持我来天使镇的。他们手中有兵,他们用枪指着我的头,让我做这做那。我向圣光发誓,我没有意愿去杀害任何人的。”
“呵呵~!”
企图用卖惨打动菲涅尔的尼伯恩听到一声轻笑,他抬起头,暗光中的菲涅尔笑的十分甜蜜,可爱。
“哥哥,你是怎么了?”
尼伯恩不知道她为何是这般态度?可未知象征危险,危险的恐惧让他下意识的跪在了菲涅尔的面前。而窃笑的少女捂着嘴,抬起腿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王室战靴的脚尖对着他的脸。
“这样太跌份了,你说过你会一直保护我的。”
尼伯恩害怕到全身发冷,他猜测菲涅尔还在等他交代其他的罪行,于是跪着走过去握住菲涅尔的脚尖,颤抖的讲起了其他的事情。
“不是的,不是的!我跟萨拉夫人,不是我主动的,是她!是她!勾引我的。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女人嘛?我替你狠狠收拾过她了。菲涅尔,哥哥还是爱你的。我时时刻刻都在为你着想。父亲听到也会欣慰的,他说过我们是他的骄傲。”
菲涅尔的眼神平淡如水,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尼伯恩不敢在说话,他好害怕菲涅尔就这样杀了他。现在,他松开了手,怯怯的向后退了两步。
“说完了?”
尼伯恩蜷缩成了一团,他已经不敢再说了。
菲涅尔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手甲上的圣徽,进来之前她就下定决心要守护家族的荣耀,没想到在最后面对他的时候,他还是需要靠它来鼓励。
“哥哥,你还记得我七岁时你带我在奥列托夫王朝的沙滩上玩耍的时光吗?我第一次见到螃蟹,我想抓一只回来当做宠物养。呵呵~!很愚蠢是吧!”
她为自己的讲述笑了,确切的说是为了当年的回忆。
“可哥哥还是为我去抓螃蟹了,我记得你当时被螃蟹夹了。在海滩上疼的尖叫,把蒂拉波尔吓坏了呢!呵呵~!”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尼伯恩可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自然也没有这些刻骨铭心的回忆。
“我在说当时的哥哥好勇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螃蟹吧!他可以为了妹妹去捉怪兽呢!从那时起我就在想,我要一直和哥哥待在一起,这世界只有他会为了我去挑战怪兽的。呵呵~!”
菲涅尔一声声的笑让尼伯恩癫狂了,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终究被吓破了胆量,此时他也成为了最勇敢的时刻。
“你个贱人,你个贱人!你在阴笑什么?没有父王的旨意,难不成你敢杀我吗?我是坦冈尼维斯的王子,是王国的储君!你明白吗?”
菲涅尔毫不在意他的辱骂,眼神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是对他摇摇头,像是撒娇一样。
“哥哥,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找你叙旧而已。”
语气一松,尼伯恩的心也松了,不过他对错误的态度永远都是那么迟钝,自己终究还是储君。
“你明白就好,我是储君!是你的哥哥。”
菲涅尔点点头,好似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来。尼伯恩连站都站不稳,可还是高了他一个头。
“这样就好,好像还是当年在奥列托夫王朝的海滩上!”
说完,菲涅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那是妹妹对哥哥憧憬和依赖。
“哥哥,像那次一样,为你没得到小宠物的妹妹张开双臂,温柔的拥她入怀,笑着安慰她,为她擦拭眼泪吧!”
这一刻,尼伯恩终于想起来了那件事,原来他曾经也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
“菲涅尔!”
他对菲涅尔张开双臂,连当时的安慰她的话都想起来了。
“没关系,我会给你抓更大,更好的!”
“嗯!我相信哥哥!”
菲涅尔点点头,掏出了舅舅的手枪对准了他打开的胸口。
“砰~!”
守卫公馆的卫兵听到枪声,急匆匆冲入地下室的通道,而禁卫军亲卫站在这里,对他们伸出手掌,制止他们继续前行。所有人大概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为 发生的事情震惊,大家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只看着禁卫军的手势,一步一步,悄悄的退出了甬道。
天空落下了雪花,在圣国最悲惨的时刻。
同一片天空下,陆唯的耳边隐约听到了枪声,他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眼前的一切都是不明所以的存在,唯有薇薇的平稳的呼吸在提醒他现在是睡觉的时候。
陆唯翻身下床,给薇薇盖上被子。突如其来的心烦让他难以自持,他来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喜,也让他感叹。
“下雪了!”
对长在海岛上的孩子来说,雪可是稀奇的景象。可他没来及多欣赏,门口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陆唯知道这是王宫负责和他对接的御医,这么晚了过来,难道国王身体出了状况吗?
他随后抓起衣服披在身上,急匆匆开门出去,在走廊截住了他。
“出了什么事?”
“国王陛下突发心悸,眨眼功夫就昏迷了过去。我们束手无策,只好来请您去看看。”
陆唯点点头,伸手一指前方。
“那就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