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设和陈建城一对双胞小子,眼巴巴望着最后那罐蜂蜜,被陈建军拍了下后脑勺:\"出息!等过年再吃。\"
收拾停当,陈母突然想起什么,从针线筐里翻出卷布票。
\"老大,明天去扯块蓝卡其布,给建国做身新衣裳寄去。\"
她比划着尺寸,\"东北冷,得絮厚点...\"
陈父没说话,只是默默从床底下拖出个酒瓶子。
那是他珍藏的五粮液,准备让大儿子一起给陈建国寄过去。
“爸,还有一封信您还没看。”
一旁一直默默做事没出声的大媳妇王淑芬轻声说了一句。
陈父这才想起来,屁股下还压着一封信。
他连忙拿出来打开,只一眼就愣了一下。
看了看堂屋里忙活着的众人,他默默的走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才将信拿了出来。
看完信,他沉默了一会,才咬牙在房间里找了找,在床底的一堆瓦罐。
找了找拖出个落满灰尘的瓦罐,倒出捆扎整齐的钞票——十元面额的\"大团结\",足足三十张。
这是全家省吃俭用六年攒下的,原本要给陈建军换工作用的。
他叫进来陈母。
\"你...\"陈母刚进门,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一开口却被丈夫打断。
\"建国想回城。\"
陈父把钱塞进贴胸口袋:\"前两天我见到老周,他说那边有个乘务员的名额,新开到南方的线路在扩招。\"
陈母眼睛倏地亮了。
周志强是丈夫抗美援朝时的战友,如今在铁路局当分局的领导。
\"现在就去!\"陈母突然抓住丈夫手腕,\"别等晚上,万一让人截胡了呢?\"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发颤,
\"你都不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隔壁老张家闺女去年就病退回城了,咱们建国...\"
陈父拍拍老妻的手背,触到满手粗粝的茧子。
是啊,建国下乡那年才十九,走的时候一家人连鸡蛋都舍不得吃,全塞进儿子行囊。
如今这张熊皮,不知是孩子冒了多大险才弄到的。
\"把老周惦记的那个打火机装上。\"
陈父系紧身上的钆钢厂工装领扣,\"再包点东北带来的榛蘑。\"
陈母动作麻利得像换了个人。她从房间柜子里摸出个铁皮盒。
里面躺着锃亮的纯金打火机——这是当年在战场陈父缴获的战利品。
他的战友老周不知道惦记了多久,这东西当年可是一个美军准将的心头好。
那位准将被他击毙后上缴,首长为了奖励他,就将这个送给他收藏。
可以说是他最爱的一件战利品。
陈母又拣了半斤品相最好的榛蘑,用红纸包得方正正。
\"要不再带瓶酒?\"陈母踮脚去够柜顶的五粮液。
陈父摇头:\"太扎眼。\"
他指了指熊皮,\"有这个,抵得上十瓶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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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自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早上他被安排到了活最轻松的烧荒组。
跟沈星星等三个女知青搭伙,将知青负责的田地收割后的地给烧一遍。
田里此时已经没有了稻秆,打下稻米的稻杆都被捆了起来,当成冬天大雪封山时,牛儿驴儿们的伙食。
剩下割到根的一小段,还有打稻子掉在田里的小稻秆碎。
他们的任务,就是用这些东西将整片区域的稻田和玉米地给烧一遍,将所有虫子和虫卵给烧死。
做完这事,就要重修水渠放水泡住田埂,为来年开春播种做好准备。
晨雾还未散尽,陈建国已经扛着铁锹站在田埂上。
深秋的霜冻给残留的稻茬镀了层白边,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眯眼望去,整片田野像被剃过头皮的脑袋,只留下短短一截发茬——那些齐整的切口是镰刀留下的勋章。
\"建国!这边!\"沈星星在三十米外的田角挥手,她今天扎了两条麻花辫,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头绳。
旁边站着方芳和话最少的刘映红,三个姑娘都套着肥大的劳动布外套,袖口磨得发亮。
陈建国大步走过去,铁锨在肩头一颤一颤。
烧荒算是秋收后最轻松的活计,队长这么安排明显是照顾他刚病愈的身体。
\"今天的任务都清楚了吧?\"沈星星作为小组长,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
\"我们先烧东边这三块田,火要顺着风向走,千万不能越过田埂。\"
方芳已经蹲在地上捆扎火把,干透的杂草在她手里服服帖帖。
\"听说去年隔壁公社烧荒,火窜到山上去了,\"她压低声音,\"烧死了两头生产队的驴...\"
\"呸呸呸!\"刘映红突然打断,这个一向沉默的江浙姑娘紧张地搓着手指,\"大清早说这个不吉利。\"
陈建国接过沈星星递来的火把,油松木的柄上缠着浸了煤油的破布。
他随手一挥,火把划破空气发出\"呜\"的声响。\"放心吧,我在最外围守着。\"
他指了指铁锨,\"有火星飞出来立刻拍灭。\"
分工很快明确:沈星星和方芳负责点火,刘映红和陈建国在两翼戒备。
初升的太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投在龟裂的田地上,像四根移动的标尺。
\"嗤——\"
火柴擦燃的瞬间,陈建国瞳孔微缩。
在他的感觉中,那簇火苗不单是橙红色的光焰,更是无数跃动的灵气粒子。
沈星星弯腰点燃第一处稻茬时,火星如萤火虫群般腾起,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
火势蔓延得比预想中快。
干燥的稻茬和碎稻秆是最好的燃料,火线如贪婪的舌头,眨眼间舔过整块田地。
浓烟扭曲着升上天空,偶尔爆出几声脆响,那是藏在土里的稻粒被烤炸的声音。
\"注意风向!\"沈星星突然大喊。一阵妖风打着旋儿掠过田野,原本温顺的火龙猛地调头,朝西边还没种下的麦地扑去。
陈建国反应极快,铁锨铲起湿土扬出一道弧线。
与此同时,他的灵力悄无声息地铺开,在火线前方筑起道无形的屏障。
这手法粗糙得很,若在修仙的世界,可能会被修士耻笑,但在此刻足够改变风向。
\"咳咳...建国!\"沈星星不知何时冲到了危险区域,浓烟熏得她眼泪直流。
一根燃烧的稻秆被风掀起,正朝她辫子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