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起胸膛,脸上带着好像抓到现行犯的得意,指着王南就急不可耐,添油加醋地告状,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起来:
“郭院长!您来得太及时了!就是这小子!这个装神弄鬼的骗子!在病房里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还口出狂言污蔑我们医院!拒不缴纳巨额欠费!我们正要叫保安把他…”
他的话,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掐断,戛然而止。
因为郭院长动了。只见这位一向德高望重、在玉林医学界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郭正华院长,完全无视了刘主任的控诉。
他脸上的愠怒和威严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踉跄着冲到王南的面前,完全无视了还抱着王南腰的那个医生(那医生被院长的气势吓得下意识松开了手)。
郭院长双手微微颤抖着,想要去握王南的手,又似乎觉得唐突,最终停在半空。他仰头看着王南那张年轻的脸,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发颤,带着浓重毫不掩饰的敬意,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问道:
“王…王神医?真…真的是您?我的天呐,您…您老人家怎么…怎么屈尊到我们这…这小地方来了?您…您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啊!我…我郭正华就是爬,也要爬去接您啊!”
“轰——!!!”
郭院长这石破天惊、带着激动的“王神医”和“您老人家”一出口,病房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彻底的崩断了。
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种诡异到令人窒息的死寂,掉根针都能听见回声的那种。
所有人,包括后面跟来的那几个拎着橡胶棍的保安,全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外加石化术,眼珠子瞪得几乎就要脱眶而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完整的鸵鸟蛋,空气都凝固了,时间也停滞了,世界观…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来那种。
刘主任指着王南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得意和愤怒,一下子就被极致的惊恐和茫然取代,表情彻底的裂开。
脑子里只剩下“郭院长蒙力?郭院长着鬼祸力?郭院长某正常力?”(普通话就是:郭院长傻了,郭院长被鬼上身了,郭院长不正常了。)的灵魂三问,用玉林话在疯狂的刷屏。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裤裆部位似乎还隐隐传来一股可疑的温热…因为他感觉天都塌了,郭院长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过激行为,而变得彻底的不正常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说出这些虎狼之词呢?
男实习生手里的缴费单“哗啦”一声散落了一地,像下了一场白色的雪。他傻傻地看着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王南近乎顶礼膜拜的郭院长,大脑彻底的宕机,变得一片空白。
邓莹莹更是彻底的懵了,大脑也是一片空白,连哭都忘了,呆呆地看着这颠覆她二十多年认知的惊悚画面。她下意识地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钻心的疼,不是梦。王南…神医?院长竟然喊他神医?还…还“您老人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王南那依旧满脸玩味的笑容,仿佛眼前的这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那么的稀松平常,这让她感觉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外星人?或者…神仙?
其他医生、实习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靠着墙的往下溜,站着的原地打摆子,个个脸色煞白,眼神涣散,集体进入了怀疑人生的宕机状态。
世界观?那是什么?能吃吗?我们刚才…是想把院长口中的“神医”…扭送派出所?
保安手里的橡胶棍“哐当”“哐当”掉在地上,几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恐和“卧槽,我们刚才想抓谁来着?”的魂飞魄散,腿肚子直抽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整个病房,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的荒诞喜剧现场。只有郭院长那激动得发颤的声音还在回荡,还有地上散落的、写着“六万八千七百三十五块四毛一”的缴费单,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卷起几片,打着旋儿,像是在无声地嘲笑这魔幻的一幕。
王南看着激动得语无伦次、几乎要老泪纵横的郭院长,又扫了一眼满屋子呆若木鸡、仿佛集体中了石化术的专家和保安,还有地上瘫软如泥、疑似失禁的刘主任,以及散落一地的缴费单…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小地方”…动静也忒大了点?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驱个邪而已。
郭院长好像发觉王南一时没有认出自己来,便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再次激动的说道:“王…王神医,呵呵呵…您还记得我吗?就是上次在庞市长家里帮他女儿看病的那个老中医呀,当时咱们还一起看了…看了那个精彩的脱衣舞呢。嘿嘿嘿……”
“哦 …原来是您老啊,不好意思,一时没有想起来。”王南不好意思,只能尴尬的假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再伸出手跟对方握了握。继续说道:“原来您老就是这里的院长,幸会幸会。”
郭正华看到这个连庞市长见了都要尊敬无比的王南,竟然主动跟自己握手,甚至对方还对自己用上了尊称,心里更是激动的不得了,隐隐还有一种被王南握过的手,他都有点打算起码一年都不洗手的念头了。
郭正华感动得热泪盈眶,“王…王神医,您今天来这里,这是要帮张玉梅治病吗?”他有点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张阿姨是我同学的母亲,刚才在路上遇到我这个同学,她就跟我大概说了一下这个情况,所以我就过来了。”王南看着郭正华激动的脸微微一笑的答道。
同时心里却在想着:“她根本得的就不是病,你们怎么能检查得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