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留湾的夜安祥宁静,更夫拿着竹梆子打着更,刚敲完三更的梆子,正欲回家喝口水歇一歇,就见得百十个火把朝牌坊冲来。
更夫被吓得一激灵,仔细一看这百十个举着火把之人,皆骑着快马,腰上佩着刀,只道是一群骑兵。
更夫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见得骑兵佩着刀在深夜冲来,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敌袭。
而在牌坊下守夜的老兵也被马蹄声惊醒,看得这么多骑马配刀之人,大惊失色。
“唿唿…”
两个守夜的老兵与更夫,几乎在同一时间吹响了挂在胸前的竹哨。
尖锐的竹哨声瞬间传遍整个鹤留湾,紧接着新村各院落里的灯火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
游动巡逻的老兵队伍听得哨声,立即向牌坊处赶来。
潜伏在鹤留湾的暗使们也心下大惊,他们在此的任务是保护状元山的火药作坊。
此时听得竹哨响起,十数道黑影翻上了屋顶,另有两个黑影往状元山疾奔而去,一个往水冲压坊压,一个往火药作坊。
一队守在冲压作坊的禁军与其中一个黑衣人交谈一番,当即分出五十兵卒,朝鹤留湾急速奔来。
格物书院先生住的别墅区,鸿帝所住的院子里,也有十余个锦衣短打的汉子,开了书院小门,急奔牌坊而来。
“来者何人!止步!”
牌坊下守夜的两个老兵,将手中的长哨棍一举,将这队骑马队伍拦了下来。
向护卫见得有人出来相拦,高声道:“我乃中书令荀大家的护卫,向天高!此来是为寻我家二小姐,尔等不要拦路!”
那两个护卫可不管什么荀大人,喝道:“尔等半夜三更夜骑马佩刀,鹤留湾万万进不得!退后!”
向天高见得两个护卫也敢拦他,怒道:“我说了,我们是来寻我家二小姐,尔等不要与我难!”
此时游动巡逻的老兵已赶了过来,将手中的长棍一举,将牌坊的路堵了个严实,独臂老李迈步而出:
“尔等要寻哪家二小姐,若要寻,明日白天再来!或者,将佩刀卸下,再派人与我一同去见侯爷。”
向天高大怒,大家都是护卫,丰邑侯的护卫敢让他这个宰相家的护卫缷刀,真是倒反天罡。
京兆府的兵曹范举,也不上前出面,反而策了马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向天高不过一个护卫,吆五喝六的训斥他这个朝廷命官,早看他不爽了。
此时让他吃点亏,自己再去求见丰邑侯,既不得罪荀封芮,也不得罪丰邑侯。
向天高喝道:“我说了,我乃荀封芮大人的护卫!本护卫怀疑我家二小姐来了鹤留湾,识相的赶紧让我们进去找人!
若我家二小姐出了事,莫说尔等,就是丰邑侯也担待不起。”
独臂老李是从边关捡回的一条命,可谓软硬不吃,这荀府的护卫居然敢吓嘘他,当下也变了脸色:
“休得吓老夫,尔等若好好说,老夫便去向侯爷禀一声,你威胁我等,当我鹤留湾是什么地方!”
向天高冷笑道:“我等又不进侯府,何须禀报丰邑侯!此虽丰邑侯封地,却也是我大周之地!
如今我等要进庄寻我家二小姐,尔等敢拦?!”
独臂老李老眼微眯:“你家二小姐走失与我鹤留湾何干!你若要进庄寻也无不可,但尔等必要缷了兵器!再禀于侯爷,我鹤留湾不允大股带刀兵之人进入!”
鹤留湾中现在不同以往,这里边不仅住着姜远一家,且还有上官云冲、姜守业夫妻与伍禹铭等十几个大儒。
更重要的是,太上皇也在这里落了户,所以鹤留湾此时的安防级别极高,带刀兵的大股人马,就是白天来也进不得,更别说晚上。
此时表面上,只有独臂老李带着十来个老兵拦在这里,实则不知道有多少护卫隐在暗处。
从水压冲坊赶来的禁军,刀枪这里齐出,埋伏在新村的巷道中,只要一有不对便杀出来。
向天高的眼睛也微眯:“若本护卫不缷兵器呢?”
独臂老李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都说宰相门前五品官,向天高把自己当回事,独臂老李却不信这个邪,谁家还没个宰相。
向天高见得独臂老李领着十来个人,就敢把他不放在眼里,冷喝一声:“那我便试试!给我上!”
“好胆!”
独臂老李暴喝一声:“拦住他们!”
一大群举着粪?作农夫打扮的老兵与青壮,从新村中冲了出来。
杜恒祥与杜青各提着一把剑缓步而来,暗使使许永茂打着哈欠,拢着袍袖也出来看热闹。
不同的是,许永茂伸着懒腰,手举在半空舞来舞去的,房顶上趴着的那些黑影渐渐隐去。
向天高见得这么多人围了上来,也不敢真强闯,只得说道:“那本护卫要见丰邑侯!”
这回轮到独臂老李不干了,这宰相家的护卫见得欺压不过了就想见姜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侯爷已经歇息了!岂是你一个护卫能见的,要见,让你家大人明日来投拜帖!看看我家侯爷有空与否再说!”
向天高怒色满脸,却又无可奈何,他是荀封芮的护卫没错,但此时若强闯,丰邑侯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人哪里打得过。
向天高咬了咬牙:“我等真是急着寻我家二小姐!此来,是有大理寺与京兆府陪同,望行个方便!”
范举听得被向天高提及,心中暗骂向天高欺软怕硬,这时知道搬出大理寺与京兆府来了。
范举下了马,脸上带着笑,上得前来与独臂老李拱手:
“李老哥,向护卫说得没错,荀家二小姐真不见了,很有可能是跑格物书院来了,这大半夜的,荀大人心急如焚。
您也知道,荀二小姐一女子,若是出点什么事,那岂不是太惨了,您行个方便,去与侯爷禀报一声,让我等进庄找找,咱们绝不扰民。”
范举这话说得就顺耳了许多,独臂老李的口气也缓了下来:“范大人,非是我不让你们进庄,实是你们这般像骑兵一样杀来,谁敢放?
至于你说的进庄寻人,待我禀于侯爷再说。”
姜远刚回丰邑侯府,所谓小别胜新婚,忙活了大半夜,此时才刚刚睡下,就被冬梅敲着门叫醒了。
“干什么!谁找上门了?大半夜的,想死么!”姜远听得冬梅的禀报声大怒。
冬梅在门外叫道:“姑爷,老李来报,说是荀家二小姐不见了,荀中书令的护卫要进庄寻人!”
姜远更是暴怒:“荀封芮?他女儿丢了,大半夜的来老子的庄子找人?让他滚!别妨碍老子睡觉!”
“哦。”
冬梅见得姜远发怒,应了声也便退下了。
不过姜远却是没能再睡,硬生生的被上官沅芷、黎秋梧、小茹从床上拖了起来。
“夫君,老实交待!荀家二小姐不见了,荀家怎么上咱家来要人?你把人藏哪了?”
三女凤目圆瞪,紧紧的盯着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