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呢,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就连被训话时都只能感受到他们的斟酌与小心,哪像是父子,母子。
与最初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二叔二婶没露出“獠牙”时,便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的。
只是他想法刚落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便呼在他的脸上,半张脸都麻了!
“你他娘的就这般跟你老子说话!”郭将军不解气,又踹了两脚。
以前不动手,除了愧疚,还因为郭明章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不能让其在属下面前失了应有的体面。
如今孩子都长歪成这样了,他也对继承人一事产生动摇。
之前的愧疚和顾虑自然就绷不住了。
郭明章躺在地上,脸上很疼,屁股上也很疼,可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痛快,泪水也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哈哈......”
真好啊!他笑着蜷缩在一起,浑身都在发颤。
郭将军:“......”
完了,他不会把儿子打傻了吧!
“来,来人!去请军医,不,去请小神医!”
郭将军慌乱的声音伴随着郭明章的笑声传到帐外。
亲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连忙往怀安卫所在的方向跑去。
......
医账里,李老翻着陆雪让人送过来的二十几种药材,他就画了五味药材,怎么弄出来这么多!
只是他也并不排斥,哪有神医不爱好药的。
陆雪也表示无奈,李老的画很抽象。
她实在是分辨不出来,只能把长得像的都让人送过来了。
“师父,这些药能把他的脸治好吗?”
陆忍冬看了一眼床上的身影,她其实很忙,每次过来都要挤时间。
可次次南宫鹤都在睡觉,自从他受伤后,两人还没说过话。
“哼,治不好,他那脸甭想好了!”李老故意抬高声音。
懦夫,小忍冬进来的前一面还在那支棱着耳朵听城外的战鼓声呢。
南宫鹤微微一动,治不好啊......
陆忍冬似有所悟,冷笑一声,一把掀开他脸上的被子。
“狐狸精,这么快就醒了!”
“呵呵。”南宫鹤连忙把被子扯回来。
天可怜见的,他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还是只有一条腿的那种!
陆忍冬别开眼,耳尖泛起一抹红,大姐说,宽肩,窄腰......
啊,呸呸呸!
“李老!大将军身边的亲卫找陆姑娘去主帐。”帐外的守卫出声禀报。
亲卫在外面急的直转悠,他是先去的军医卫才找到这里的。
郭将军曾交代,要尊重陆小神医,这才没往里硬闯。
“大将军出事了?”南宫鹤急得一下子坐起来,不小心扯到伤口,脸色开始泛白。
陆忍冬瞪了他一眼,扬声道:“让亲卫进来!”
亲卫一溜烟地跑进来,只说郭将军召唤,不该说的一句都没说。
陆忍冬见他很着急的样子,又问不出来什么,让人拿着医箱跟在他后面去了主帐。
主帐内,郭明章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再像之前那样大笑,但嘴角一直微微上扬,时不时嘿嘿两声。
郭将军坐在一旁,满面愁容,叹气声不断。
这可怎么办,章儿原本就不正常,这下可好,更不正常了。
陆忍冬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以为是很严重的病,看过才发现,这不就是一点小外伤吗?
这未免也太金贵了!
“只是外伤?”郭将军有些不信。
“只是外伤。”陆忍冬很是坚定。
“这里没问题?”郭将军隐晦地指了指脑袋。
“这里没问题。”陆忍冬肯定地指了指脑袋。
“嘿嘿!”
郭将军:“......”
他不信!
陆忍冬:“......”
难不成真有问题?
陆忍冬再次扶上郭明章的脉,一盏茶的工夫才松开。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脉似洪实,按之无根,精元不足,难嗣子嗣。
这脉象很隐晦,能看出来的医者,少之又少。
“这里确实没问题。”陆忍冬垂眸,并未把这脉象说出来。
上位者之间的倾轧更为严重,她不能贸然参与进去。
更何况,她听说,这人对大姐他们不甚友好,她得回去跟大姐他们商量商量。
“将军!敌军退了,众将领在外等候召见!”亲卫高声禀报。
敌军既退,议事要紧。
郭将军起身,目光落在郭明章带着巴掌印的脸上,到底顾忌着他的面子,不想让他露面。
“章儿,章儿!你先去后帐,等议事结束再说。”
郭明章回过神来,却动也未动。
身上的袍子沾了尘土,脸上红肿未消,可脊背却是挺直的,眼神里也透着前所未有的执拗。
“我不去,我就待在这!”
说罢,起身像柱子一般立在公案后,微微侧头,方便让人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
郭将军无奈地看了陆忍冬一眼,那模样,分明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陆忍冬面无表情地回望过去,就差翻白眼了,不相信她,倒是别让她看啊!
“咳,来人!”郭将军轻咳一声,召唤一个亲兵进来,“先送陆姑娘出去。”
陆忍冬行了一礼,便跟着亲卫从侧面出去。
帐门也随之掀开,众将领按职位大小依次进来,刚要躬身行礼,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案侧的郭明章。
那红肿的脸颊,那粘尘的衣袍,这是挨打了啊!
众人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用眼神暗自交流。
“还是戚参将受宠,连公子都挨打了!”
“可不是,不过,也不怪大将军宠信。
那可是连斩六将的猛人,那号称刀枪不入的人屠都被斩于马下。”
“......”
郭将军捏了捏眉心,他虽不知道底下的人在交流什么,但还是能感受到那不一样的氛围。
郭明章却微微扬起了下巴,近乎病态地展示着自己的狼狈,他再也不是没人管的孩子!
陆雪感受到那些艳羡的眼神,太阳穴直蹦,她请问呢,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她差点死了!
死了!
懂不懂什么叫死!
谢远山默默观察郭将军父子俩的状态,神情微动,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