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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陆雪甫一站稳,便接收到众人既敬佩,又同情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早都跟在郭将军身边的将领。

这么多年,主将有这样一个继承人,他们也深受其害。

不至于丢命,可也不好受就是了。

是以,他们这些人向来是躲着郭明章走的,就怕遭受无妄之灾。

郭将军上前走了几步,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戚参将无事便好,此事本将军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拍了拍陆雪的肩甲,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失望。

随即沉了脸,“明章,随我回大帐!”

郭明章勾了勾唇角,满不在乎地跟在他身后,甚至还抽空回头瞪了陆雪一眼。

陆雪对此视若无睹,只是淡淡回望,目光里满是平静。

郭明章不知为何心头一凛,莫名地生出一股惧意。

......

眼见敌军已近在咫尺,众将领并没有多说,一次拍了拍陆雪的肩甲,算是无声地安慰。

随即开始指挥士兵守城。

“看他那样子,日后必定还会找你麻烦。”

谢远山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差一点,就差一点,小雪就回不来了。

他得做些什么,不能这样被动。

“我知道,先守城,剩下的日后再说。”陆雪垂下眸子,看向城墙外的敌军。

这世道就是这样,有些仇能报,有些仇可能一辈子都报不了。

不过,报仇这种事,她向来都喜欢从早到晚。

城墙外,冲在最前面的是穿着破烂甲胄,面露惊恐的民兵。

说是冲,不如说是被后面的人赶着向前。

民兵,就是像当初朝廷征召谢远山他们一样,从民间抽调。

未经训练便前往军营,多是做一些苦力活,搬石头,扛木头......

可一旦开战,他们便会成了最先被推出来的肉盾。

用血肉之躯去蹚过城前的陷阱,去接城墙上砸下来的滚木,巨石...

只为消耗守军的体力与防御器械,为身后的精锐部队铺路。

谢远山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了他当初所经历的那些,他能活下来,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敌军刚才决定攻城一是想救下兀颜骨,二是想将陆雪困杀在城外。

如今两样都没成,军中又士气不振,不利攻城,片刻后便鸣金收兵,退了下去。

......

大帐内,郭将军父子俩,一个端坐主位,一个立于案前,相顾无言。

郭明章不是没察觉到父亲的失望,只是他何尝不感到失望。

从记事开始,父母总是穿着铠甲,步履匆匆。

留给他的永远只是一个个背影,一封封“安好,勿念”的家书,以及二叔手里越来越丰厚的银钱。

他常常看着二叔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他和妹妹也想凑过去啊,可得到的只是一记冷眼,和虚假的笑容。

是的,虚假,他很小便知道虚假的笑容是什么样的。

只有父母回来的那段时间,二叔二婶才会真心对着他和妹妹笑。

不,还有父母寄银子回来的时候。

而那些明明是给他和妹妹的东西,也会经常出现在堂弟堂妹手中。

他也曾不忿,也曾试图抢回来。

得到的是七天七夜无人跟他说话,只有咿呀学语的妹妹陪他。

他也是孩子,他也会怕,也会孤独。

于是,他妥协了。

他想着,只要父母爱他就好,他可以等,等自己长大,也可以去军营。

可他十岁那年,父母再次归家,身边却跟着几个少年。

母亲笑着说,从此之后他有哥哥了,那些是他们认的义子。

他们之中有乞丐,有父母双亡的孤儿,总之都是一些可怜的孩子。

多可笑啊,他们可怜,他和妹妹就不可怜吗?

那一刻,郭明章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塌了。

之后,又是三年的杳无音信。

他吃到嘴里的饭越来越冷,住的地方越来越差。

他和妹妹缩在角落里,把父母临走前的那句“下一次一定带你们走”翻来覆去地想。

即使“下次”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也不是生来便是这般狭隘的性子,他也曾是开朗的少年。

郭明章目光变得深远,他是什么时候悄悄改变的呢。

是二叔二婶刻意不让人与他说话?

是父母认了很多义子,并把他们带在身边?

是那三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还是父母回来后尽力弥补他,却始终少了些亲近?

亦或是,父母的手下,亲朋用疑惑、失望、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他的时候?

郭明章也不清楚,可要论及失望,他早已习以为常。

因为这份失望,他比谁都最先尝到。

郭将军看着他不断变幻的神色,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他们夫妻俩确实亏欠这个儿子,他和岱宁可以用任何事情去弥补。

唯独不能是他们手下的将士和打下来的天下。

这天下不只是他们的,也是百姓的。

他们经历过的苦楚,便不能任由后人把这份苦楚再次施加于百姓身上。

郭将军叹了口气,声音尽量柔和。

“章儿,你为何要那么做?戚自渡哪里惹到你了?”

“没有,我就是看他不顺眼!”郭明章梗着脖子,毫无悔意。

“你!”郭将军的脾气再也压不住,拍着桌子,瞪着眼睛吼。

“郭明章,你说的这是人话?因为一个不顺眼,就把立了大功的将领弄死?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郭明章一愣,咽了口唾沫,就是这样,对,就应该是这样,做老子的就应该这般吼儿子。

他一次比一次更过分,要的不正是这个吗!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的话依旧难听。

“那怎么了,他再厉害也是一个做属下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放屁!”郭将军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和你娘是这么教你的?”

“你应该说,你和娘教过我什么!”

郭将军像是被打了一闷棍,瞬间蔫了,半晌说不出话。

郭明章本来还有所期待,也渐渐冷了脸,他受够了父母总是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别人家的孩子,若是和父母这般争吵,早都被撵着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