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福听得唏嘘不已,脸上带着深深的感慨:
“唉……真是世事难料啊,想当年武王府何等煊赫,门庭若市,威震八方,如今……竟只能远遁敌国,寄人篱下,五百年前的老祖宗若在天有灵,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声音低沉,感慨不已。
陆景倒是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豁达的笑意:“过去的都过去了,今后再也没有武王府了,不过我武王府和景帝的事没完,总有一天我会让景帝后悔的。”
曾福看着陆景这副沉稳从容、目光坚定的模样,心中那份悲凉也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些日子,他发现了,眼前这位殿下,与外界传闻中那个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来,陆景那些不堪的传闻,多半是武王府为了迷惑景帝,特地表现出来的。
他由衷地赞道:“殿下……您能有此心性,王爷王妃若知,定感欣慰!”
陆景笑了笑。
寒暄过后,陆景话锋一转,正色问道:“曾福,我这次找你,是有件事想让你给我去办。”
“殿下,您说。”
“你在宫内多年,可知晓有什么办法,能让宫外之人,而且是正常的成年男子,无需伪装成太监,就能相对自由、合理出入宫廷的途径?”
曾福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宫外之人?成年男子?还无需伪装?”
他仔细想了想,谨慎地问道:“不知殿下是想安排何人入宫?此人身份背景如何?若是有合适的由头,老奴或许能想想办法。”
陆景沉吟了一下,道:“是我一位在宫外的好友,颇有些才学,身份清白。我想让他能光明正大地能入宫行走,最好能常驻一段时间。”
曾福眉头紧锁,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殿下,此事……恐怕极难。皇宫大内,除了宫女太监,以及当值驻守的东厂禁卫,根本不允许外男随意出入。”
“即便是大臣入宫觐见,也需层层通禀,由内侍引领,限定区域,绝无自由行走的可能。更别说常驻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景眉头微皱,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显然并不甘心: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特例?或者……某些特殊的身份?”
“特例……”曾福陷入更深的思索。
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要说特例……还真有一种,除非那人是皇族子弟!”
“皇族子弟?”陆景眸光微亮。
“对!”曾福解释道,“血脉亲近的宗室子弟,或者武道天赋极为出众、被重点培养的皇室旁支年轻俊彦,是有资格在宫内居住的。”
“一来是在宫内的宗学读书,接受大儒教导。二来是方便集中资源进行武道修炼,由宫内的高手统一指点。”
“比如几位亲王的世子、郡王,或者一些天赋异禀的远支子弟,都有此待遇。但……这等身份,是生来就注定的,无法造假。”
“皇室子弟……读书……”陆景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他不是想着要去冒充某个皇室子弟,毕竟那得杀人,还得在其家人面前伪装,那风险太大,也不切实际,而且不长久。
但曾福的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思路的另一个方向!
“曾福。”陆景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刚才说,那些在宫内居住的皇室子弟,他们读书练武……教导他们的,都是些什么人?”
曾福道:“读书方面,主要是国子监的饱学之士,以及陛下或太后钦点的当世大儒。至于武道修行,则由皇族高手担任教习。”
“国子监学士……当世大儒………”陆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而玩味的笑容。
“殿下,您想做什么?”曾福看着陆景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负手踱了两步,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陆日京的才学,在皇城之内,尤其是诗词一道,不敢说独步天下,但总归是有些薄名吧?
要是自己能入宫给那些皇室子弟当老师,岂不是就能拥有合法的身份了?
到那时,自己就能接近慕南栀,有机会和她厮混了。
陆景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计划,他沉声吩咐道:“曾福,你立刻去帮我打探清楚,如今在宫内负责教导皇室子弟的教书先生,都是哪些人,给我他们的完整资料。”
“是!殿下!”曾福躬身领命,“老奴这就去办!”
看着曾福匆匆离去的背影,陆景重新坐回椅中,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
下午,太和宫前的空地上,临时设了香案和功德箱。
胡媚儿以冷宫之主的身份,召集了所有居住在冷宫的后妃和宫女以及太监,宣布了太后发起后宫募捐、赈济皇城外流民的决定。
她将太后的承诺——捐款前三名者可调回正宫——也清晰地传达了下去。
陆景作为掌事太监,在一旁协助维持秩序,登记名册。
消息一出,原本死寂的冷宫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众后妃反应各异,有的面露怜悯,叹息连连。
有的则眼神闪烁,暗自盘算。
更多的则是麻木和漠然,自身尚且难保,何谈怜悯他人?
募捐开始,场面却远不如想象中热烈。
果然如胡媚儿所料,真正能拿出大笔银两的,只有那几位家世原本显赫、虽被打入冷宫但母族仍有供给的后妃。
她们的目标明确——拿那三个返回正宫的名额。
“妾身愿意捐银两万两。”一位出身江南豪族的贵人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引得众人侧目。
“妾身愿意捐银两万两千两。”另一位父亲曾是封疆大吏的嫔妃不甘示弱。
“妾身捐银一万八千两。”第三位同样家底丰厚的嫔妃紧随其后。
这三人的捐款,几乎瞬间就撑起了总额的大半。
其余的后妃们,则大多面露难色。
她们或被家族放弃,或本就出身寒微,平日里都是勉强度日,哪有什么余财?
“奴婢……捐十两银子。”
“我……我出五十两吧,不多,一点心意。”
“这是我攒下的一支银簪,大概值……值三十两……”
零零散散,多是几十两,甚至几两的捐赠。
她们脸上带着窘迫,却也尽力表达着一份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