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司马怀瑾一脸漫不经心的轻佻表情,司马重偃这才从思绪中抽出身,转头看着那双含笑的眸子时,目光间似乎还捎着几分恼火。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阿言……”
话说到一半,却是欲言又止。
不是说不出口,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听到这个名字,司马怀瑾又是轻轻一叹,对于自己这个孪生弟弟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而且还是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动心动情,乃至于乱了阵脚的事儿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阿言阿言……一个青柠天天把阿言挂在嘴里,还说要跟我断绝兄妹关系,一个你隔三差五地在梦里喊她的名字,像是中了邪一样……她到底有什么好?还是说给你们喂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两个这么为她神魂颠倒?”
一听到有人说白司颜不好,司马重偃就不乐意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同为某人未婚夫的自己的孪生哥哥,就更让人觉得恨铁不成钢了。
“她当然好!”
淡淡地瞟了司马怀瑾一眼,司马重偃一脸“你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好货”的表情。
“你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
司马怀瑾这还是第一次被司马重偃用那种略显鄙薄的目光瞅着,且还是为了一个外人,心里自然多少有些不舒服,即便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怎么试?”
说完,司马重偃脸色微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司马怀瑾也跟着轻咳了一声,下意识侧开了视线,那种感觉好像是觊觎了弟弟的宝贝,虽然不是有心的,但还是有些尴尬和拎不清。
默了片刻,正当司马怀瑾想要开口解释两句的时候。
司马重偃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继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似的——
“对!试试!”
闻言,司马怀瑾眼角微微一抽,他不傻,知道司马重偃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就拒绝了他。
“不试。”
“不,你一定要试!”
司马重偃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字字句句,像是大铁锤敲到在石头一样沉重,“你试了……就知道阿言有多好了……”
“不用了,”司马怀瑾抖抖手臂,本想挣开司马重偃的禁锢,奈何他抓得太紧,却是拂不开,“我对她没兴趣。”
“现在没兴趣,不代表以后没兴趣。”
司马重偃循循善诱。
“以后也没兴趣。”
司马怀瑾不为所动。
“这一回你要是不试……以后会后悔的。”
司马重偃继续游说。
“我试了才会后悔……”
司马怀瑾蹙了蹙眉头。
这话刚不久前司马青柠就说了一次,现在司马重偃又重复一次。
这两个人自从那次同白司颜下山走了一趟之后,就好像被洗脑了一样,只要一涉及到白司颜,言行举止就变得无法理喻了。
“阿瑾,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司马重偃顿了顿,难得服软,“别的都随你,只这一次……就听我一次,不行吗?”
眼见着这个傲到月亮上的弟弟用这种类似于“乞求”的口吻说服自己,司马怀瑾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不忍心拒绝他,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要是答应了他,白司颜那个女人恐怕只会更猖狂。
所以,他不能松口!
“重偃,”敛了敛眼睑,司马怀瑾难得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定定地看着司马重偃,“你也听我一次,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这次不行……这次你得听我的,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呵,”司马重偃冷冷地剔了他一眼,松开手转身边走,“当我什么都没说。”
看着司马重偃大步走远,司马怀瑾负手立在原地,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也没有叫住他。
一直等到司马重偃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转角,司马怀瑾才不得不低低地呵出一口清气。
“罢了,就听你一次吧,谁让我是你哥哥呢……”
他这话说得很轻,但以司马重偃的耳力,也足够听清楚了。
闻得此言,司马重偃并没有喜笑颜开,一蹦三尺高,只微微顿住了步子,侧过身来凉凉地看着站在远处那个一身淡蓝色长衫的男人。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铺开了一地金光。
“当真?”
司马怀瑾扬眉浅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因为一不小心惹恼了司马重偃,气得他闷不吭声地走开,那家伙是个死心眼儿,脸皮子又薄,却是很好哄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着那双微微眯起的眸子,司马重偃还是有些怀疑。
“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司马怀瑾依然是那句话,口吻之中却是满满的纵容和宠溺。
“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司马重偃自然没那么天真,信了他这话。
只是他有把握,只要司马怀瑾点头答应,迈出了这第一步,以后自然就会万劫不复……咳,错了,是无法自拔。
倒不是说司马重偃有多么看好白司颜的吸引力,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司马怀瑾在某种程度上,除了外貌之外,其实是跟他最为相似的一个人。
所以,他沉溺其间的,司马怀瑾又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司马怀瑾想的却是恰恰相反。
他考虑的是,倘若自己不插手,司马重偃大概就真的无药可救了,一条道儿走到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所以,为了拯救这个一根筋的孪生弟弟,司马怀瑾决定正式地会一会白司颜。
也好借此机会探一探她的底子,看看能不能把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这两个疯魔的家伙从深坑里拉出来!
走回到石桌边,司马重偃放缓了几分脸色,没再像刚刚冲进来的时候那样莽撞和不知所措。
仿佛只要司马怀瑾点头答应下来,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一半。
见他放松了神经,司马怀瑾也不急着问话,转身就着石凳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他面前,脸上依然散发着和煦的暖光,看起来颇有几分脉脉的温情。
毕竟是背靠背一起长大,一起从娘胎里出来,两人自然要比寻常人更加心有灵犀。
有了司马怀瑾在身后当靠山,司马重偃的情绪跟着缓缓平复了下去,接过茶杯凑到嘴边浅浅的酌了一小口。
等他把杯子放下了,司马怀瑾才淡笑着开口。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慌成了这样?”
“是……”想起那两个字,司马重偃不免眉心微蹙,于冰眸之中一闪而过肃杀的寒光,“休书。”
乍一听到这两个字,司马怀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把母亲当年定下的,那个同圣宣王府三郡主的婚约当成一回事放在心上。
所以不在乎,就不会那么敏感。
等到这两个字眼儿在肠子里绕了两圈,司马怀瑾才恍然明白过来。
“休书?你是说关于那个婚约的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