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穿林梢。
麴云凰一袭青衣,隐在宫墙阴影之中。
她刚从那小太监口中得来郑贵妃近几日的起居规律——每晚子时三刻,都会悄然前往偏殿焚香祷告,看似虔诚,实则另有玄机。
“我不能再事事仰仗他。”她在心中默念,眼神坚定。
牛俊逸虽有智谋,却终究是局中人,背负太多,而她不同。
她无牵无挂,唯有血海深仇未雪。
这一路走来,她已不再是他羽翼下的女子,而是能独当一面、步步为营的麴云凰。
偏殿坐落在皇宫东侧,久无人居,只有郑贵妃时常前来。
麴云凰乔装成一名低等宫女,借着夜巡之名混入其中,躲在殿后一处假山之后,静待时机。
子时将至,殿门果然轻轻推开,一道鹅黄身影悄然步入。
郑贵妃穿着一身素淡宫装,头戴珠钗,步履轻盈,身后仅带两名心腹侍女。
她并未直接进入正殿,而是绕到一侧偏门,低声说了句什么,那门竟自行开启。
“果然有问题。”
麴云凰屏住呼吸,提气轻身,尾随其后。
她的灵犀幻音诀因前日追踪敌踪过度使用,尚未来得及恢复,此刻不敢轻易动用,只能靠自身武艺和经验潜行。
穿过一道曲折回廊,郑贵妃停在一扇木门前。
她抬手轻敲三下,门内传来一声极低的回应:“进来。”
屋内烛火微弱,映出两道模糊身影。
一人身披蟒袍,赫然是兵部左侍郎周怀义;另一人身形高瘦,脸藏在暗处,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陛下已有疑心。”郑贵妃开口,声音依旧柔媚,却透着几分冷意,“这几日他常召曹大人密谈,似对兵部调动起了警觉。”
周怀义皱眉:“可我们已按计划行事,换岗时间也安排妥当,难道还有破绽?”
“破绽不在你处。”那高瘦男子冷笑一声,“只怕那位牛公子从中作梗。他虽被废黜多年,但手中仍握有旧部残余,不可小觑。”
郑贵妃轻叹:“我已劝陛下多加防备,可他又怎会信我?若不是他对我仍有几分宠爱,怕连这点消息都探不到。”
“不必多言。”那男子沉声道,“既然皇帝已生疑心,便不能拖了。三日后,兵部调防交接之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一旦兵部失守,便可让皇上‘病逝’,届时群龙无首,再由太子继位,一切便可顺理成章。”
麴云凰心头猛然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
竟是要弑君!
她强压怒意与震惊,悄悄退后几步,迅速取出袖中纸条,咬破指尖,在上面写下密语,交由早已埋伏在窗外的信鸽飞出宫去。
这是她与牛俊逸约定的紧急传信方式,内容简单明了:“政变将启,兵部危矣。”
写罢,她再次回到窗边,目光扫过殿内桌上摊开的一张图卷——正是京城布防图!
标注着多个禁军换岗的时间点,甚至连皇城司的巡逻路线都被一一记录清楚。
她心中已然明白,这绝非一日之功,而是早有预谋。
幕后之人布局深远,甚至可能早已渗透进朝廷各要害部门。
“此事必须立刻告知牛俊逸!”她暗暗忖道。
但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观察,想要确认更多细节。
郑贵妃又低声交代了几句,随后带着侍女退出密室。
待她们离去后,麴云凰才悄然起身,沿着原路退回,直至脱离偏殿范围,方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夜空中悬挂的月亮,眼中燃起冰冷怒火。
“谁敢动大晟江山,我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翌日清晨,朝堂之上风云暗涌。
牛俊逸以世子身份求见皇帝,谈及近日京畿动荡之事,言语间不动声色地提及兵部安全问题:“臣闻近日兵部换岗频繁,恐有疏漏。还请陛下慎思,以防万一。”
皇帝面色微变,目光闪烁。
他本就对兵部近期异常有所察觉,只是尚未确定是否真有异动。
如今听牛俊逸一说,顿时起了疑心。
“兵部……最近可有异状?”他淡淡问身旁太监。
那太监迟疑片刻,答道:“倒是未曾听闻具体动静,不过……昨日夜里,郑贵妃曾独自前往偏殿焚香,似乎与几位大臣有过密谈。”
皇帝神色骤然凝重。
而在朝班之中,曹权脸色铁青,眸光阴沉如水。
更糟的是,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朝堂之上,风起云涌。
牛俊逸身着一袭锦袍,步履从容地走入大殿。
他此番以世子身份求见皇帝,并未带太多随从,只是一副恭敬谨慎的模样,仿佛只是例行进言。
“陛下。”他躬身行礼,语气温和却不卑不亢,“近日京畿暗流涌动,兵部换岗频繁,恐有疏漏。臣斗胆谏言,请陛下慎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皇帝正倚在龙椅上,神色莫测。
他原本就因昨夜小太监的一句“郑贵妃深夜密谈”而心生疑窦,此刻听牛俊逸旧事重提,更是眉头紧蹙。
“兵部……最近可有异状?”他淡淡开口,目光扫向身旁的掌印太监。
那太监额角渗汗,低头答道:“回陛下,兵部近来确有调动,但都按例呈报,未曾察觉异常……不过,昨夜确实有传言称郑贵妃曾赴偏殿与人密会。”
此话如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终于沉声下令:“即日起,加强宫门及兵部防卫,彻查一切异常往来!”
一道旨意落下,犹如雷霆炸响,震动整个朝廷。
然而,站在朝班末尾的曹权却冷冷一笑,眼神中透出一丝讥讽与杀机。
他踏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一问。这等军机要务,岂是随便一人便可妄议?一个被废黜多年的闲散世子,竟敢当庭质疑兵部调度,其心叵测,居心何在?”
他语气凌厉,步步紧逼。
“莫非,是想借机扰乱朝纲,为某人谋取私利不成?”
一时间,群臣哗然。
有人附和,也有人默不作声。
唯有少数几人目光复杂地看向牛俊逸,隐隐察觉到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牛俊逸神色不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拱手道:“曹大人所言极是,然则防患于未然,亦是为人臣者之责。若待祸起萧墙之内,再追悔便已迟矣。”
此话一出,虽未正面反驳,却字字如针,直指要害。
皇帝沉默良久,终未发怒,只挥了挥手:“退朝。”
众人皆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夜幕降临,城楼之上风卷残云。
麴云凰一袭黑衣,轻盈跃上城墙,悄然立于高处,遥望远方灯火点点的皇城。
不多时,牛俊逸缓步而来,神情凝重。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沉静如水。
“这是我昨晚在密室看到的地图。”麴云凰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图,递给牛俊逸,“上面标注了禁军换岗的时间、皇城司巡逻路线,甚至还有兵部布防的关键节点。”
她语气坚定:“他们不是试探,而是早已部署妥当。三日后兵部交接,便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牛俊逸接过地图,指尖微颤,眼中寒光乍现。
“我们不能只靠防御。”麴云凰继续道,“必须主动出击。”
牛俊逸点头,声音低沉而稳重:“我会联系北境旧部,提前埋伏,设下陷阱。”
两人之间,虽仍有旧怨未消,但在这一刻,默契已然回归。
“你打算怎么做?”麴云凰问。
牛俊逸目光深沉,缓缓一笑:“让他们以为,我手中握有‘龙鳞令’,并将举行一场私密祭祖仪式——邀请旧臣见证。”
麴云凰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是引蛇出洞的第一步。
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