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夜风呼啸,江水拍打礁石,哗啦作响。
麴云凰将牛俊逸轻轻安置在芦苇深处,他面色苍白,唇角泛青,肩头的血迹已渗出布巾。
她俯身替他掖了掖衣襟,低声道:“别乱动,我很快就回来。”
牛俊逸虽意识模糊,却仍勉强睁开眼,声音虚弱却坚定:“小心……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她点头,迅速起身,掩住心头翻涌的情绪,转身隐入夜色。
远处那几艘小舟静悄悄地泊在岸边,船头几位渔夫正围坐低声谈笑,火光映着他们的脸庞,看似寻常百姓,但麴云凰目光如电,一眼便看出端倪——一人腰间藏着短弩,另一人指节粗大、虎口有茧,分明是练武之人。
果然,有人先一步换了接应的船夫。
她悄然退回芦苇丛,从包袱中取出备用的一套粗布衣裳,快速换下沾染血腥与尘土的外袍,又用泥灰抹了脸,化作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模样。
趁夜色掩护,她绕行至下游处,果然发现一艘小舟静静停泊,船头坐着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面容清瘦,双目沉稳,正低头整理缆绳。
“老伯。”她轻声唤道。
老者抬头,”
麴云凰心头一松,迅速登船。
老者不等多言,撑起长篙,轻点水面,船身缓缓离岸,划破粼粼波光。
此时对岸灯火隐约,远处山影连绵,河水奔流不息。
船夫低声说道:“这渡口最近不太平,朝廷和江湖势力都在盯着你,尤其是那个严豹,手段狠辣,你得格外小心。”
麴云凰握紧袖中藏好的琴片,眼神冷冽,“我知道。”
船行至河心,水流湍急,两岸之间不过百步之遥,却仿佛隔着生死一线。
忽然,对岸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咻咻咻——”
箭雨骤然射来!
数支羽箭擦着船舷掠过,钉入船板发出闷响,溅起水花四溅。
“趴下!”老者低喝一声,猛力拨转船舵。
麴云凰顺势将牛俊逸紧紧护在身下,自己则贴着船板,避过一波箭雨。
与此同时,原本停在岸边的几艘渔船竟也突然发动,船上之人纷纷掀开伪装的斗篷,露出黑衣劲装,手中兵刃闪烁寒光。
为首之人正是严豹!
他站在最前头的船上,冷笑一声:“麴家丫头,你以为能逃到哪儿去?交出证据,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身后众敌齐声高喝:“交出证据!交出证据!”
河水在呐喊声中微微震颤,杀意弥漫整条河道。
严豹的船已加速前行,两船距离迅速拉近。
老者咬牙低声道:“姑娘,我拖住他们,你带着那位公子先走。”
麴云凰摇头,眼神坚定,“不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生死与共。”
她迅速环顾四周,脑海中飞快思索对策。
敌船逼近,风声夹杂水汽扑面而来。
而此刻,她袖中的琴片已被她的体温捂得发烫。
那是她在苦修“灵犀幻音诀”时特制的玉质琴片,内蕴高频震动之力,一旦催动内力弹出,足以扰乱人心、震裂水面。
但她不能轻举妄动——
使用一次“灵犀幻音诀”,代价极大。
而她体内真气早已因之前的逃亡耗损殆尽。
可眼下,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调动残余真气,指尖紧扣琴片,心中默念口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猛地站起身,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抬手一扬!
一道银光破空而出!
琴片落入水中,瞬间激起一圈圈涟漪。
下一刻,高频音波穿透水面,震荡开来!
整条河流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水面剧烈波动,敌船顿时失去平衡,左右摇晃,众人惊慌失措。
严豹怒吼:“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一瞬,麴云凰已迅速点燃手中的火折子,目光冰冷地望向敌船帆布。
火光映红她的眼瞳,仿佛要燃尽一切阻碍。
风起,火动。
她手臂一扬——
火折子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奔敌船而去!
下一秒——
火焰猛然腾起!
琴片入水,涟漪骤起,高频音波穿透水面,如雷鸣般震荡开来!
敌船顿时剧烈摇晃,仿佛被无形之力撕扯,严豹身形一晃,怒吼道:“小心!是音波攻击!”
他话音未落,火光已然窜起!
火折子精准地落在敌船帆布之上,借着夜风助长,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浓烟滚滚,热浪扑面,黑衣众人惊慌失措,纷纷跳船逃命。
“快走!”老者一声低喝,手中长篙猛地一撑,小舟如离弦之箭,迅速冲出火海与混乱之间。
麴云凰紧抱着牛俊逸伏在船板上,心跳如擂鼓,耳畔除了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确认远离追兵视线,才缓缓松开手指。
然而——
怀中的男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胸口起伏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她心头一紧,立刻解开他肩头的包扎布巾,只见伤口早已崩裂,鲜血汩汩而出。
“坚持住……”她低声呢喃,
老者将船稳稳靠岸后,立即四下警戒。
麴云凰则将牛俊逸轻轻安置在草丛间,迅速从包袱中翻出药粉和绷带,一边为他重新包扎,一边忍住眼眶泛红。
夜风吹过,带着河水的寒意,也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低头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他曾说,命运让她走到这一步,便注定要有人陪她同行。
可若早知今日,她是否还能坦然接受这段情?
泪水悄然滑落,滴在他的衣襟上,无声无息。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她猛然一颤,抬眸对上一双温柔却又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谁……”牛俊逸声音虚弱,却清晰无比,“当年抄家那夜,我就在宫墙上看着你逃走。”
她浑身一震,心口仿佛被重锤击中,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已经认出了她……
“你……为什么不早说?”她哽咽问道。
他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我说了,你会信吗?还是会躲得更远?”
她怔住,无言以对。
是啊,若当时他就说出身份,她是否会相信一个皇室贵胄会真心待她?
还是只会认为他是奉旨来抓她的诱饵?
远处传来犬吠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老者低声道:“天快亮了,再往前五十里就是御史台辖区。但……最近朝廷动静不小,姑娘得格外小心。”
麴云凰点头,将情绪压下,扶起牛俊逸准备继续赶路。
她不知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
而在她袖中,一枚古老的铜镜微微泛光,映出她眼底坚定的光芒。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玄火镜。
以及一张藏有真相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