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用一种郑重其事的高亢语调,一字一句地念出:“咨尔太子妃瓜尔佳氏,诞育名门,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兹仰承乾元皇帝懿旨,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这每一个字都被石婉汐听到耳里,记在心上。
石婉汐保养得宜、白皙光洁的脸颊也带上了笑意。
她多年来的隐忍和压抑都有了好的结果。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欢喜,而是一种熬过漫漫长夜终于得见天光的狂喜。
是数十年如一日在毓庆宫这方寸之地谨言慎行、压抑本性后骤然释放的激动。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就像苦尽甘来后,终于迎来了出头之日,但其中又夹杂着酸和涩的复杂情感。
“皇后”啊,她终于等到了这个尊贵头衔,即便这个身份背后所承载不少责任,她也想要。
“……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
石婉汐伸出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极其恭敬地、稳稳地,从宣旨太监手中接过了那两件象征皇后权力的物件——金册与金宝。
圣旨上面用满汉双语写下了册封她的煌煌圣谕。
那方小小的黄金印玺,冰凉刺骨,在提醒石婉汐这份权力的沉重。
上面精雕细琢着象征皇后的权力图案,代表着皇后的荣耀和尊贵。
石婉汐伸出手,触摸着这些东西。
这冰冷的触感并没有让石婉汐感到不舒适,反而让她的心跳愈发剧烈。
总管太监带着他那标志性的谄媚笑容,躬着身子,倒退着走出了内殿。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太子妃,不,是皇后。
随着厚重的门帘落下,外界的一切窥探都被隔绝开来,内殿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
石婉汐找了个位置坐下,许久,她也没有起身,她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
只是,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侍立在旁的宫女和太监,偌大的殿里,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
石婉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桌子上的这些东西,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是位新晋皇后。
…………
贴身大宫女从屏风后,端着一个鎏金铜盆走了进来。
铜盆里是热气腾腾的温水,水中浸润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盆上还搭着一块雪白的细棉帕子,质地柔软,轻轻一触就能感受到它的细腻。
“主子……”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激动和喜意,“皇后娘娘。您……您擦擦脸吧,醒醒神。”
她的目光落在主子脸上那道明显的笑容上。
石婉汐抬起头,她的目光与紫苏交汇时,那双原本迷蒙的眼睛里,已经变了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毅。
等了许久,紫苏递来的帕子,终于被石婉汐伸出手,接过了紫苏手中那温热的帕子。
她用帕子轻轻地按了按早眼角,动作虽然轻柔。
“紫苏”她的声音已经彻底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比平日更添了几分威仪,像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澜一样。
她的话语清晰而果断,让紫苏无法忽视。
“立刻带人去查点毓庆宫的库房,还有本宫的私库。
把那些上等的苏杭绸缎、关外进贡的貂皮、东珠、还有前些年皇阿玛赏的东西都清点出来。”
她的命令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本宫要预备厚赏,分量要足,体面要够。”
她的语气坚定,对这次赏赐很重视。
这些赏赐是她第一次做皇后的体面,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着她的地位和权力。
石婉汐顿了顿,目光投向梳妆台的方向。
“还有,记得把本宫那套赤金累丝嵌红宝蓝宝的头面找出来。”
她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明日……下面的其他人正好会来请安,本宫得打扮得庄重一些。”
………………
夫妻二人各忙各的。
“来人。”
胤礽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道命令。
候在门外的太监何柱子听到这声召唤,几乎是很快扑进殿来,然后跪倒在地上,说道:“奴才在。”
胤礽的目光落在何柱子身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即刻传旨。”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召阿尔吉善,还有耿额,朕要见到他们。”
这两位,如今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力。
一位,是满洲勋贵旧部的关键人物,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条纽带,将这些势力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而另一位,则掌握着大清的兵权。
新帝刚刚登基,龙椅都还没坐热,他深知自己必须快点采取行动,将最为核心的力量紧紧握在手中。
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然后稳住局势。
…………
张御医到康熙的龙榻前诊脉,他的动作很谨慎。
他慢慢地将手指轻轻地搭在康熙的脉搏上,仔细地感受着脉搏跳动。
龙榻上,原本紧闭双眼的康熙,突然间眼皮子猛地一掀,他那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张御医,沙哑着嗓子问道:“如何?朕的病可有好转?”
张御医心中一惊,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太上皇的话,药是有效果的,但会见效比较慢,待微臣调整药方,再观察一段时间。”
康熙听了,微微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而且这些日子来,只有张御医对他的病有七分把握,其他的太医们都是束手无策。
站在一旁的乾元皇帝胤礽,他的心情异常沉重。
他刚刚登基不久,还来不及享受这皇权带来的荣耀,就不得不先面对皇阿玛病重的现实。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几乎要失去知觉,而他的喉咙眼儿更是干涩得厉害,却说不出话。
他只能每天抽出时间来看看皇阿玛的情况,希望皇阿玛的病有所好转。
乾元帝的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如今老爷子这所谓的“病”,其实有一大半都是“心病”。
………
胤礽,也就是乾元帝登基之后,他接连加封了许多人,而给康熙的那些后妃们的封赏圣旨也随之而来。
惠妃被晋封为惠太妃,当她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时,心中五味杂陈。
她非常清楚这道圣旨对她意味着什么——她掌管了几十年的宫权,从此以后将与她再无关系。
曾经在这深宫中呼风唤雨的日子,如今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惠太妃不禁感叹时光的飞逝和命运的无常,手中的圣旨此刻也变得异常沉重。
同样地,宜妃被加封为宜太妃,德妃被加封为德太妃,荣妃则被加封为荣太妃。
其他的后妃们也都得到了类似的封赏,基本上都是按照太上皇那边之前的位份来进行加封的。
…………
胤礽除了给瓜尔佳氏封后之外,其他的妃子们则分别被封为了嫔、贵人以及答应等不同的位份。
其中,四个侧福晋的位份是:娴嫔李佳氏、静嫔程佳氏、淑贵人唐佳氏和谦贵人范氏。
至于其他的格格和侍妾们,她们的位份大多是贵人或者答应。
如果生下了孩子,那么此次就会被封为贵人。
而没有生育的则只能获得答应的位份。
除了皇后之外,胤礽对其他女人都不太满意,那些人没有一个能合了他的心意。
再加上康熙此时病情严重,胤礽整日忙于朝堂之事,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后妃们,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琢磨她们的位份封号了。
……………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会思虑过度,这样一来,身体自然就难以恢复了。
自从康熙登上皇位之后,他对权力的执着便与日俱增。
尤其是当胤礽与众皇子们逐渐长大成人后,康熙越发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和挑战。
这些年来,康熙心中的郁闷和不满始终无法得到宣泄,日积月累之下,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每况愈下。
然而,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精神支撑,表面上看起来还算过得去。
此次生病,其实是康熙之前的一些旧疾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终于引发了病根。
尽管如此,康熙仍然放不下那沉重的江山社稷,也舍不得手中的权力,这也是他病情加重的原因之一。
如今,为了自己的寿命和健康着想,康熙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权力,安心养病。
在养病期间,他精力有限,康熙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
………
时光荏苒,等到张御医再次为康熙请脉时,惊喜地发现康熙的脉象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要知道,早些时候康熙的脉象,那可是让他们这些太医们每次都觉得心慌的。
可现在,张御医的手指头搭上去,只觉得那脉象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张御医看着康熙的面色,心里头就恍然大悟了……激动地回禀道:“太上皇,您的身子骨可真是大安了。”
康熙身体是自己的,有好转肯定是有感觉的。
于是,在康熙不当皇帝之后,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之前那种久久不能痊愈的病,竟然神奇的就好了。
之后他就搬去了畅春园住,把地方腾出来给好大儿胤礽。
胤礽已然登上皇位,成为了新一任的皇帝。
总不能他这个太上皇还占着位置吧,那像什么话?
………………
康熙的后妃知道康熙病好了,都是欢喜居多。
“这可真是上天保佑。”
惠太妃(也就是曾经的惠妃)心中暗自欢喜。
康熙熬过来了,太上皇还活着,这对于她们这些康熙的后妃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因为只要康熙还在,她们的生活水平就能够得到保障,不可能会比以前差太多。
相反,如果康熙驾崩了,那么她们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生活水平恐怕会一落千丈,与从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万幸康熙福大命大,成功熬过来了。
她听闻了这消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忙不迭地前往康熙那边,去看了康熙,确认太上皇真的好转了。
惠太妃的眼眶都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连忙用手轻轻擦拭着,声音也有些发颤地说道:“哎哟,您真好了,太好了。
您看看您这精神头儿,简直比从前在木兰围场骑马打猎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
可不是嘛,想当年在宫中,康熙整日里为了国事操劳,费心费力,加上年纪大了,身体自然也不如现在这般康健。
如今他远离宫廷的纷扰,每日里心境开阔,人也变得愈发精神焕发了。
………
等到了康熙好了之后,搬去畅春园。
康熙住到了畅春园那边,虽然现在已经不再是皇帝,但他的生活依然可以得到保障,吃穿用度也不会有丝毫的减少。
此外,内务府每年都会给宫里提供各种好东西,这些好东西现在因为康熙还在,也得给畅春园那边送去一份。
康熙到了畅春园后在做什么?
他正悠然自得地待在云锦亭里,他手持钓竿笑了笑,那笑容有点意味深长:“峰峦尽卸,方得自在……”
大病痊愈的他竟然品出了几分不当皇帝的好处。
康熙搬了,他的后妃自然一起去了。
搬迁的队伍,车轮滚滚,发出的声音在这平时寂静的深宫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车轮的滚动,也碾出了这深宫中新的人间百态。
这时候的宜妃,现在是宜太妃(郭络罗氏),她显得格外兴奋。
她的行李可多了去了,整整二十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她多年来积攒的宝贝。
到了搬家时,这些箱子沉甸甸的,把抬轿子的太监们压得腰都直不起来。
宜太妃的东西很多,毕竟一直受康熙宠爱。
光是装珠宝首饰的箱子就有十多个,这些箱子被一群小太监们抬着,他们累得气喘吁吁、龇牙咧嘴。
就在众人艰难前行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