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是。”
得到指示,早有准备的夜雨立刻走上前,从鼓鼓囊囊的怀中掏出好几个硕大的荷包,一一递到那些司会先生手中。
“各位先生辛苦。今日本王带着爱妃还有事办,便不能请各位清茶一叙。这是为大家准备的一些茶钱,还请收下吧。”
瞧瞧,瞧瞧瑾王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
且不说这些司会平日里有没有机会能与瑾王一道叙叙。
就冲着这个大荷包,那都是莫大的荣耀啊。
司会先生们拿着大荷包,连连感谢瑾王和瑾王妃。
这边六皇子身后跟着的那些荣国公府安排的掌柜们见状,也不甚明显地看向六皇子,就差把眼睛挤出褶子了,可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最后,只得到了六皇子一记白眼。
如此一来,即便六皇子心中愤懑难平,骆思梦满心不甘。
两人仍命人抬起那些箱子,朝着六皇子府的方向行去。
与司会先生们及苏逸鸿作别之后,瑾王抱着骆玖语登上马车,也朝着侯府的方向驶去。
然而,冯司会在离去之时,目光不住地在苏逸鸿身上打量。
若非今日时局太过敏感,那老先生真想将苏逸鸿留下,与他好好探讨一番。
只需瞧一眼苏逸鸿的那双手,冯司会便知道,此人正是那位高人。
此时,宫中早朝刚要散去,便有传宣太监高声唱道。
“钦天监祁监正求见!”
景帝一听这名字,便心生厌烦,不愿搭理,可百官皆在注视,无奈之下,只得勉强让祁监正入内。
“祁监正,前来何事啊?”景帝懒洋洋地问道。
祁监正却似未察觉景帝的勉强,只是谦卑地行了一礼,随后答道。
“陛下,昨夜微臣在钦天监测看星象,发现了一些异样。”
异样?
呵,他哪次观测的星象不异样?
哪次星象异样,带来的不是坏事?!
“如此,那你便去设法改改,莫要……”
景帝敷衍地应了几句,本想就此让人退下。
可就在这时,宁国公在一旁沉声打断。
“陛下,景国向来以钦天监推算的星象为指引。如今祁监正表明星象有异,陛下还是应当认真倾听。莫不是灾星降世,毁了景国的国运,那便是大祸临头了。”
听闻此言,景帝沉默不语,只是转过身,恨恨地瞪了宁国公许久。
大祸?有你这老狐狸和荣国公在,才是大祸!
可宁国公那老狐狸却毫不恼怒,只是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
仿佛他当真是那个为了景国大业殚精竭虑的忠臣。
景帝岂会看不出,这祁监正与太后、宁国公向来是一丘之貉。
要说这宁国公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平日里,都是他主动授意祁监正,让推算星象的结果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去说。
可今日,在谭公公和周嬷嬷被擒入镇抚司之时,祁监正却主动上朝,这非同寻常。
不过,对于祁监正是否有二心,宁国公心中倒是颇为自信。
“那你便说……”景帝面露愠色,强压着怒火,随口说道。
祁监正理解景帝的反应,却又不能言明,只得认真回道。
“微臣昨日夜观星象,但见两颗星辰,本该各自于天幕两端,却缓缓靠近,光芒交织间似有隐隐摩擦。一星炽烈如火,另一星则寒冷若冰,二者相逼,光芒时明时暗,犹如宿敌狭路相逢,隐隐透出股股相冲之势。微臣不禁心生忧虑,便根据两颗星辰的本象推算一番,这生变之处所指竟是在城北位置。这天际异象、风云变幻、并非吉兆。微臣便想着赶紧来汇报一二。陛下还是早做安排,免得突生事变......”
果然是异象!果然非吉兆!
景帝此刻恨不能即刻将祁监正在殿前斩了。
“祁监正倒是好本事,这又推算出星辰异象了?你简直是满口……”
景帝“雌黄”二字尚未骂出口,便被宁国公硬生生打断。
“陛下,祁监正的测算之法,是得了老监正真传,那老监正,可是连先帝都赞誉有加的。”
“宁国公此言何意?”
“老臣并无他意,只是这钦天监自设立以来,为景国推算出诸多星象征兆,让景国避过不少祸端。如今祁监正既言两星有异,老臣以为,还是需好好谋划一番。”
无论景帝如何恼怒,宁国公皆以四两拨千斤之态胡搅蛮缠,一心只为祁监正开脱。
景帝正欲再度质问,却见荣国公也上前一步,沉声附和道。
“陛下,宁国公所言,亦是老臣心中所想。这钦天监这些年所算之事,哪件不曾应验?为了景国江山与子民,此事不得不防啊!”
有这两位老臣发话,瞬间,殿中黑压压跪倒一片。
半数百官朝臣齐声高呼,“陛下三思,天有异象,需早做筹谋啊!”
景帝转身,目光扫过一个个低垂的脑袋。
这些人,哪个不是宁国公、荣国公提拔起来的官员,哪个不是他们两党的爪牙。
莫看这二人平日里针锋相对,暗中算计不断。
可一旦遇到此类事情,两派却向来都是同心协力。
此等奇事,原因无他,只因这些年钦天监算出的凶兆,不是指向忠勇侯,便是指向瑾王。
如此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宁国公和荣国公自然不遗余力地相互“帮衬”。
其最终目的,便是要将瑾王、忠勇侯乃至庄国公,全部打压至深渊。
如此一来,景国大半兵力便可收回,届时宁国公和荣国公再各凭本事争夺便是。
景帝对此心知肚明,对这些人的“齐心协力”更是厌恶至极。
“你们皆是朕的好臣子啊,如此为朕为景国江山着想,真是辛苦你们了。”
谁人听不出景帝这番话是阴阳之语,可这两个老家伙却似浑然不觉,抱拳行礼。
“此乃臣等分内之事,万死不辞。”
“臣亦是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这话语看似谦和,可其中的挑衅之意却是昭然若揭。
一口浊气堵在景帝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朝中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让祁监正也捏了一把冷汗。
他倒不是怕死,只是真怕景帝一气之下,不问青红皂白便将他斩了。
那他答应的任务可就无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