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5年8月7日,切尔诺伯格,15:11
亚叶来到了阿丽娜的办公室,递交了一份报告:
“这是罗德岛与切尔诺伯格市进行的第三批工程合作项目的清单,请您过目。”
阿丽娜用笔戳着腮帮子:
“为什么到现在,名义上还是只和切尔诺伯格市合作、而不是和整合运动合作?”
“罗德岛制药公司有自己的考量,凯尔希医生不希望得罪任何一个强大的政治势力。”
“那……那假如说,我们要是夺得了乌萨斯的政权,罗德岛会和我们进行更大规模的合作吗?”
亚叶笑了笑:
“如果整合运动成为了执政势力,还愿意看得上罗德岛提供的绵薄之力的话,那将是罗德岛的荣幸。”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看来陈晖洁现在已经和阿丽娜混熟了,进入她的办公室都懒得敲门了。
亚叶把报告留在桌子上,向陈晖洁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你不紧张吗?马上第三集团军那个什么大公要来了。”陈晖洁问。
“当然有点,我其实很少干抛头露面的事情,现在完全是被他们两个逼的。诶?这是什么?”
阿丽娜看向了陈晖洁放在桌上的几个精致的信封。
“信箱里收到的情书。”
“有人给你的?”
“怎么可能,当然是给他的。”
毕竟陈晖洁现在暂住在陈一鸣的住宅中。
“哦……这也不奇怪。”
“要拆开来看看吗?”陈晖洁坏笑道。
“这种事情很不道德的。”阿丽娜撇了撇嘴,但是手上还是接过了信封。
“写信的人你认识吗?”
“只看名字和父称的话,根本分不清这是哪一个乌萨斯人。”
陈晖洁也把脑袋探了过来,她也不想放过这个分享喜悦的时刻……
但是在信封被拆开时,她忽然眉头一皱。
“快放下!”
阿丽娜被一把推开,猛烈的爆炸瞬间毁掉了办公桌。
硝烟散尽之后,赤霄剑毫发无损。
“唉,果然这种事情是不道德的,这么快就遭报应了。”阿丽娜气馁地说。
“你还真是乐观。不过我必须向你道歉,都怪我手贱,把这种东西带来了……”
“这个信件是什么原理?我拿着它的时候,感觉里面只有纸张啊?”
陈晖洁解释:
“这肯定是靠法术才能做到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法术要怎么达成这样的效果。总之,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解释成法术肯定没错。”
“桌子边上的文档全被毁了……”阿丽娜感觉有些遗憾。
“真的对不起。我答应姐姐要保护好你,但是却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我应该能想到的,我见过相似的作案手法,我应该……”
阿丽娜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谁没捅过篓子呢?你去换一身衣服吧,马上和第三集团军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碎骨突然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他的身后还站着有些惊慌的亚叶:
“我们刚才听到了爆炸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了?”
阿丽娜捡起了几份还算完好的文件:
“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不用担心;待会你们就按着塔露拉的吩咐做吧。再叫两个人过来,把办公室收拾收拾。”
切尔诺伯格指挥塔前,贝加尔大公踏上了这座阔别了不知多少年的城市。
经历了鲍里斯侯爵数十年的和平治理、又经历了整合运动进行的大规模扩建和大力度的招商引资,如今的切尔诺伯格已经初具国际化大都市的模样了。
贝加尔大公扶正了军帽,尽量遮住额头的伤疤——被革职审查期间,他吃了不少苦头,所幸没丢掉性命。
道路两旁的仪仗兵穿着黑灰的乌萨斯军大衣,如果不是戴着袖章、根本分不清他们和正规军有何区别。
阿丽娜代表整合运动进行了迎接。
身后的碎骨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气场十足,他穿得那一身装备确实很唬人。
简单寒暄之后,碎骨捧着一个盒子上前:
“这是切尔诺伯格专员阿穆尔斯基伯爵的人头。”
军官们装模作样地打开了盒子,然后观摩了盒中的人头——其实他们根本不认识阿穆尔斯基伯爵,毕竟这是一位皇帝空降派来的高官。
阿丽娜邀请来访者往指挥塔走,同时谈起了正事:
“费奥多尔派来的专员以及其他官员,整合运动都已经处理掉了,圣骏堡方面派来的驻军,我们初步计划也将移交第三集团军管理。”
“为什么整合运动进行了如此大幅度的让步?让我们都有些,哈哈,受宠若惊了。”
“没有意义的战争,不会给任何一方带来利益,只会给双方带来灾难,这一点,您同意吧,大公阁下?”
“如果确实‘没有意义’,那这样的战争就不该进行。”
“整合运动来时的足迹,都已经燃遍了战火;裂谷东西、大江南北,都充满了自相残杀的战争。在这样的时代,任何一点和平的希望都来之不易。”
“所言极是,阿丽娜女士。不过目前集团军属地内的暴乱依然让我们很头疼,你们也知道的,费奥多尔进一步缩减了我们的预算、裁撤了我们的部分编制、迫害我们的军官,如今的皇帝们嫌我们离首都太远、甚至不愿开价拉拢我们。”
“既然是追求和平,那就是彻底的和平。我们尽力平息军属地内的暴动,并且尝试收容流离失所者。我们也会让军属企业享受到切尔诺伯格的对外门户作用,无论是乌萨斯军工产品的出口、还是外国商品的流入……商贸带来的利益或许不比一场胜利的对外战争小。”
“阿丽娜女士,您真是太大方了,甚至都让我有些怀疑了……和我过往打交道的那些整合运动干部相比,您实在不同寻常。”
“这是因为我们追求和平的决心足够真诚与坚定,所以今天,我们也宴请了第三集团军的最高参谋部和各个师团的长官。我希望他们都尽可能地到齐,以便感受整合运动的诚挚。”
“全部前来是不太可能的,但我们此次出行的队伍已经足够豪华了。如果整合运动能够落实刚才您所说的那些承诺,那么我们这一趟功夫就值得了。”
切尔诺伯格的市政厅被重新翻修与扩建过了,如今,它远比鲍里斯侯爵时期更加庞大。
以至于规格上,这座市政厅比不少行省的议会大厦还要气派。毕竟按照原计划,这栋建筑要作为全国整合运动的议事场所。
宴会厅中,高级军官们和整合运动的干部们齐聚一堂。许多年前,这样的景象是不可能想象的,这实质上整合运动的极速发展和第三集团军的迅速衰落共同作用的结果。
安保工作由双方共同负责,武器被检查过之后被暂时保管。理论上说,任何一方都不希望这样的场合中发生流血事件。
长排的桌子中央堆满了菜品,每个人面前都摆了空盘子与刀叉。
顺利到异常的洽谈完毕后,用餐环节开始了。
席间依然保持着诡异的宁静,毕竟双方没有任何友谊的基础,彼此只有说不尽的仇恨。
难免也会有人坐不住。
“我出去抽支烟。”一名军官摸了摸口袋,然后离开了宴会厅。
他走到男厕所的门口,点燃了一支烟,惬意的烟雾从嘴中吐出。
“你穿着这身装备,怎么洗手的?”他好奇地询问从厕所中走出的碎骨。
然而碎骨不言不语,只是站到了他的身边。
“你也要来一支吗?”
“可以。”
碎骨摘下了面罩,叼住了烟:
“借个火。”
“我帮你点上算了。”
军官俯身帮矮小的碎骨点烟。
臂刃瞬间捅穿了军官的身体,沉重的发射器瞬间打碎了对方的脑袋。
墙上白一块、红一块、黑一块。
“开始干活!”
宴会厅内,陈晖洁推着餐车经过贝加尔大公面前:
“大公阁下,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从龙门逃难来切尔诺伯格的感染者,最近像我这样的人很多。”
“哦,感染者啊……可惜了,这么漂亮,身材还这么好。”
“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大公阁下?”
“你们这里的伊比利亚菜真不错,可以给我再来点吗?”
“您要哪些?海鲜饭?火腿?安达卢西亚汤?”
“海鲜还是算了,听说吃完有可能变异……我看看你们这里还有什么?”
“您请看。”
陈晖洁缓缓打开了餐车的盖子,另一只手深入其中。
不过这个过程有点久了,就连边上的军官们也好奇地投来目光。
当赤霄剑从餐车中被拔出来之后,一排军官们的脑袋纷纷飞舞到空中、然后精准地滚落到餐盘上。
鲜红的血液为菜品调了色。
一位军官身上的荣誉绶带被邻桌的人抓住,随后一把小刀在他背上干净利落地扎了十七次。
从餐桌下方伸出的短剑将一名参谋的下颚和后脑勺一齐贯穿。
惊愕之后,尖叫与咒骂才占据了主流。
“在宴会中屠杀你们的宾客!你们的罪行必将受到永世的诅咒!”
后来进入宴会厅的部队使用远程武器将试图逃离的人逼了回去。
当浑身是血的碎骨来到会场时,屠杀已经接近尾声。
“碎骨,剩下的人应该怎么处理?”
“难道该留个机会让他们复仇吗?给他们个痛快,这就是恩赐!”
碎骨飞快地调整了双手的发射器,爆破物源源不断地射向剩余的军官们。
陈晖洁擦拭干净了脸上的血迹,去找到了阿丽娜。
她正站在市政厅外,静静地望着切尔诺伯格的夜景。
“我们已经办完了。这件事情,你当初也没有反对。”
“这件事情不会因为我进行一次毫无用处的反对、就能减轻我的罪孽。塔露拉写了一封长信和我陈述利弊,‘道德’与之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第三集团军实施的暴行从未少过,他们罪有应得。”
“我不会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的。”
“怎么就‘自欺欺人’了?难道做完这件事之后,你还想在道德上进行批评吗?”陈晖洁有些不理解。
“我们有这么做的必要性,但是如果欺骗自己‘我们这么做毫无问题’,那就是自欺欺人了。我们的内心足够强大,不需要把罪孽歪曲成功绩、来让心里好受一点;我们这么做,就是在牺牲整合运动长久以来积累的名誉。”
“你们在贵族那里的名誉就没好过吧?而且贵族们进行的欺骗与屠杀又何曾少过?”
“贵族们有错,我们也会有错。但是不能因为我们犯的错更少,就认为自己没错……我是这么觉得的。这次计划我也协助实施了,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像那种乌萨斯乡间来的姑娘,干了坏事会良心不安好久。”
“咋了?我就是从乌萨斯农村走出来的。”
1095年8月10日,圣骏堡,9:00
两个月的阔别之后,霜火再次见到了塔露拉。
简单的拥抱之后,塔露拉数落起了对方:
“拥立皇帝这件事情,你可没和我们事先商量。”
“对不起,塔姐。当时情况太紧急,机会也太难得,所以我就自行决定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将改变我们的发展道路。拥立一个皇帝,我们可能就没办法完全打碎皇帝的制度了。”
“是啊,有利有弊……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的事业能快点成功,很多兄弟姐妹等不起。上次内卫袭击切尔诺伯格之后,叶莲娜的身体就明显……”
“我知道了。这次你这么着急催我过来,还有什么事情?”
“中央集团军的很多军官,并没有那么服从我。阿列克谢年幼,也无法让这些军官完全服从。所以我在想,如果短时间无法让他们改变对我的看法,那我就只能直接改变他们了。”
“你要裁撤部分军官?”
“最好是全部的高层军官,就借着最近一次叛乱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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