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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千丝诏 > 第441章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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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

支流蜿蜒,晨雾浓得化不开。小船如同惊弓之鸟,在芦苇荡中穿梭,赵破虏每一桨都用尽全力,粗重的喘息混合着水声,在寂静的河道上格外清晰。

沈知意躺在船板中央,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吓人,唇边残留着黑血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臂,自肩部以下一片乌黑,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散发出淡淡的腐臭气息。那“蚀魂锁”的邪力,即便被寂灭之力暂时封住,依旧在缓慢地侵蚀着她的生机。

赵破虏心急如焚,却不敢停下。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为大小姐疗伤。名册虽已到手,但大小姐若有三长两短,一切皆休。

又行了一个时辰,雾气稍散,前方出现一个荒废的河神庙,半塌的庙身掩映在荒草丛中,杳无人迹。

“就这里了!”赵破虏将船靠岸,小心翼翼地抱起沈知意,快步走入庙中。

庙内蛛网遍布,神像倾颓。他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将沈知意轻轻放下,又急忙取出水囊和干净布条,想先为她清洗伤口。

然而,当他触碰到那乌黑的手臂时,一股阴寒刺骨的邪气顺着他指尖猛地窜入!赵破虏浑身一颤,如遭电击,整条手臂瞬间麻木!

“好霸道的邪毒!”他骇然失色,连忙运功逼出那股寒气,脸色更加难看。连触碰都如此凶险,这伤该如何处理?

就在他束手无策之际——

沈知意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先是片刻的迷茫,随即被冰冷的清醒取代。剧痛从右肩传来,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大小姐!您醒了!”赵破虏惊喜交加。

沈知意尝试动了一下右臂,钻心的痛楚让她闷哼一声,那条手臂如同不属于自己,完全不听使唤。她内视己身,只见那黑色符文化作的邪力,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右臂经脉之中,不断试图冲击寂灭之力设下的封印。一旦封印被破,邪力侵入心脉,大罗金仙也难救。

“蚀魂锁……”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是拜血教核心秘术之一,专蚀神魂元气……寻常方法,解不了。”

赵破虏闻言,心沉到了谷底:“那……那怎么办?难道就……”

沈知意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一直紧握的左手上。缓缓摊开掌心,那枚得自胥浦河畔的兽皮碎片安静地躺着,边缘锐利。

碎片……《镇国蛊典》……

这蚀魂锁源于《镇国蛊典》,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挣扎着坐起身,对赵破虏道:“赵叔叔,帮我护法。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让人打扰我。”

赵破虏虽不明所以,但看到沈知意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重重点头:“大小姐放心!末将拼死护您周全!”

他持刀立于庙门口,如同门神,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风吹草动。

沈知意盘膝坐好,将兽皮碎片置于身前。她闭上双眼,凝神静气,不再去压制右臂的剧痛和邪力,反而主动引导着一丝微弱的寂灭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兽皮碎片。

碎片冰凉,没有任何反应。

她并不气馁,回忆着之前碎片与螭心、与那半部《镇国蛊典》产生共鸣时的感觉。那是一种源于同宗同源的吸引,也是一种力量层面的碰撞与交融。

她需要找到那种感觉,引导碎片中的力量,来对抗甚至……吞噬右臂的蚀魂锁邪力!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引狼入室,稍有不慎,未被邪力噬魂,反而可能先被这碎片反噬。

但她没有选择。

寂灭之力如同最细微的探针,一遍遍冲刷、刺激着碎片。同时,她放松了对右臂封印的一丝控制,让那蚀魂锁的邪力微微泄露出一缕。

当那缕精纯阴冷的邪力气息出现的刹那——

嗡!

一直沉寂的兽皮碎片,猛地颤动了一下!表面那焦黑的边缘,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乌光!

有效!

沈知意心中一动,更加小心地操控着那一缕邪力,如同诱饵,缓缓靠近碎片。

碎片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那乌光也愈发明显,一股贪婪、饥饿的意念从碎片中隐隐传出!它渴望这同源的力量!

就是现在!

沈知意猛地将那一缕邪力引向碎片!

同时,她左手指尖逼出一滴心头精血,混合着最强的寂灭剑意,点向碎片中心!

她要在这碎片吞噬邪力的瞬间,强行在其内部打入自己的烙印,短暂地……驾驭它!

嗤!

精血与剑意没入碎片!

碎片剧烈一震,乌光大盛!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的邪异力量如同决堤洪水,顺着沈知意的指尖,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噗!

沈知意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脸上瞬间蒙上一层黑气!这碎片中蕴含的邪力,远比那蚀魂锁更加精纯、更加古老、更加暴虐!

她感觉自己像是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邪力狂潮撕碎、吞噬!

意识开始模糊,无数幻象纷至沓来——尸山血海、哀嚎的亡魂、扭曲的欲望……那是《镇国蛊典》力量中蕴含的亘古怨念!

不能放弃!

父亲的身影、慕容怜的冰龙、胥浦殉道者的微光、鬼眼老七最后的眼神……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寂灭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不再是单纯的防御和封印,而是主动地、疯狂地……吞噬!

以寂灭,对抗邪异!

你不是要吞噬我吗?那就看看,是你的邪力更凶,还是我的寂灭之意更绝!

一场无声的战争在她体内爆发!新生的寂灭之力与古老的邪力疯狂对冲、湮灭、融合!

她的身体成了战场,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又重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皮肤下黑气与灰白色的寂灭之光交替闪烁,整个人气息紊乱到了极点!

庙门口的赵破虏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恐怖能量波动,吓得魂飞魄散,却又不敢回头,只能死死握紧刀柄,指甲深陷入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沈知意体内那狂暴的能量冲击渐渐平息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一抹极淡的灰白色光芒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正常,却比以往更加深邃、冰冷。

右臂上,那令人心悸的乌黑色泽,已然褪去大半,虽然依旧苍白无力,但那股蚀魂锁的邪异气息,却已感受不到,仿佛被彻底……“寂灭”了。

她成功了。

以自身为鼎炉,引邪力入体,再以寂灭之意将其彻底炼化、吞噬!虽然过程凶险万分,几乎九死一生,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她对寂灭之力的掌控,更上一层楼,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其中那“死极而生”的一丝奥义。

而身前那枚兽皮碎片,颜色似乎黯淡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侵略性。

她伸出手,再次触碰碎片。这一次,碎片只是微微凉了一下,再无之前的排斥和反噬。

她……暂时“驯服”了它。

“大小姐!”赵破虏听到动静,连忙转身,看到沈知意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尤其是那条可怕的手臂恢复了正常颜色,不禁大喜过望,“您的伤……”

“无碍了。”沈知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酸软无力的右臂,虽然行动不便,但至少保住了。“我们耽搁了太久,必须立刻出发,赶在漕帮船队之前抵达通州!”

她拿起那个油布包裹的铁盒。盒子上的禁制已被她之前暴力破除,此刻并无异常。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本名册,以及……几封密信!

名册上的名字,与父亲留下的帛书大致对得上,但更加详细,后面还标注了每个人可能的把柄或弱点!显然是曹安民精心整理,用来要挟控制的!

而那几封密信,内容更是触目惊心!竟然是曹安民与朝中几位重臣、甚至还有边境部落首领暗中往来的书信副本!其中提到了军饷贪墨、边境情报贩卖、甚至还有……关于利用《镇国蛊典》之力,制造混乱,以便某些人攫取更大权力的计划!

这些证据,比名册本身更加致命!

沈知意小心收好名册和密信,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有了这些东西,足以在朝堂上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但前提是,必须安全送到能够动用它们的人手中!

谁是可信任的?锦衣卫?东厂已是曹安民天下!内阁?几位阁老态度暧昧!军方?父亲旧部虽可信,但势力已大不如前……

或许……只有一个人?

她想起离京前,那个唯一在她被东厂围困时,曾暗中派人递过消息,提醒她小心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吕芳!

吕芳与曹安民同为太监,却素来不和,且执掌部分内廷权力,或许……是唯一可能扳倒曹安民的突破口?

“走!去通州!然后,回京城!”沈知意斩钉截铁。

两人迅速离开河神庙,再次驾船,驶向运河主干道。

目标——通州码头!那里,将是最终决战的开端!

通州码头,京杭大运河的北端终点,千帆汇聚,万商云集。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南方的暖湿气息,与北地的干冷在此交锋,形成一种独特的、喧嚣而压抑的氛围。

沈知意与赵破虏弃舟登岸,混入摩肩接踵的人流。她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灰布衣,右臂用布带吊在胸前,脸色苍白,看上去像个染了风寒、投亲靠友的落魄女子。赵破虏则扮作沉默寡言的车夫,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名册与密信紧贴胸口,如同烙铁。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危险便越是无形而致命。东厂、漕帮、拜血教、还有那神秘势力……无数双眼睛可能正潜伏在暗处。

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在码头找到吕芳暗中掌控的一条线——一家名为“悦来”的老字号客栈,通过他们将证据递入宫中。

悦来客栈并不难找,就在码头最繁华的地段,门面气派,客流如织。

然而,当两人走近时,心却同时沉了下去。

客栈门口,赫然守着四名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虽然看似在维持秩序,但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却不断扫视着进出的人群。

锦衣卫怎么会在这里?是例行公事?还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吕芳的这条线,是否已经暴露?

“大小姐……”赵破虏压低声音,手按上了腰间的短刃。

沈知意目光微凝,摇了摇头。硬闯是下下策。她灵觉悄然延伸,感知着客栈内部的气息。

客栈大堂内,除了寻常旅客,还有几股隐晦而精悍的气息,与门口锦衣卫同源,却更加内敛。至少有一名小旗官级别的高手坐镇。

这绝不是巧合。

是曹安民察觉了名册被劫?还是吕芳这边出了内鬼?

无论哪种情况,悦来客栈都已成了龙潭虎穴。

“走。”沈知意当机立断,转身融入人流。不能在这里冒险。

两人在码头附近找了家最嘈杂、最混乱的廉价酒店住下。房间狭小肮脏,隔壁就是赌档,呼喝声、骰子声不绝于耳,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现在怎么办?线断了,东西怎么送进去?”赵破虏关上门,焦急地问道。

沈知意临窗而立,看着楼下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官吏、兵丁、商贾、力夫……形形色色的人等,如同蝼蚁般奔忙。权力的齿轮在这里清晰可见地转动着。

“线断了,就找新的线。”她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冷的决断,“或者说,把水搅浑,让该看到东西的人,自己来拿。”

“搅浑水?”赵破虏不解。

沈知意转过身,从怀中取出那份名册和密信,却没有全部拿出,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名册最后几页,撕下了两个无关紧要、但足以证明名册真实性的名字;又从密信中,选了一封涉及边军粮饷贪墨、但未直接指向曹安民的信件副本。

“赵叔叔,你拿着这些东西。”她将这两页纸递给赵破虏,“去找码头上的漕帮把头。”

“漕帮?”赵破虏一愣,“他们不是……”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可以暂时利用。”沈知意眼神深邃,“漕帮这次丢了重要的‘货’,还死了人,灰隼和那内鬼能撇清关系?漕帮总舵主‘翻江龙’司徒雷,是个枭雄,不是肯吃亏的主。你把这东西给他,不用多说,他自然明白价值。”

赵破虏恍然大悟:“大小姐是想借漕帮的手,把这部分证据捅出去?让曹阉狗和灰隼先内乱?”

“不止。”沈知意摇头,“司徒雷能混到今天,朝中岂会没有眼线?这东西到了他手里,他绝不会仅仅用来报复灰隼,一定会想办法送到能给他带来最大利益的人面前。而眼下,谁能帮他打击曹安民,谁就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