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镯子,将来的是万千的财富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争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给儿孙铺路?
贵妃说的这般质朴,倒让李书谣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
乔氏倒也与人亲厚,可却不会这般感觉到亲热了。
等着沈贵妃松开李书谣后,李书谣的掌心都有一点点湿润的感觉。
等着终于到了御书房外头,李书谣老远就瞧见了跪着的厉王。
她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可是想到旁边的贵妃又生生的停住了脚。
“你过去吧孩子,圣上被太子请走了。”顾霁怀每日都要进宫,今日留在宫里的时间要长一些。
如今中宫皇后被圣上惩罚,太子那边肯定是想法子救人的。
自先让圣上冷待自己。
毕竟这两日自己总是给儿子求情,圣上也是有些恼自己的,那不得见缝插针。
贵妃抬了抬手,示意李书谣过去就是了。她要亲自去瞧瞧,这顾霁怀是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去勾引圣上的。
虽说现在还没人亲眼瞧见顾霁怀侍奉皇帝,可是很多时候他俩都独处,而且自从顾霁怀进宫后,除了自己跟前,圣上都不曾踏足后宫。
女人都不用了,自然是要用旁人了。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与男人争宠,可那又如何,自己宠冠后宫多年,自也有自己的本事。
圣上不是没有贪图新鲜的时候,可最后还是会回到自己跟前,自己相信这次圣上也是如此。
李书谣看着贵妃离开,这才急切的往厉王跟前跑过去,“你怎么这般傻?”
本来就受伤了,你还这么不在乎的折腾自己,这是不想让自己好过。
听见李书谣的声音,厉王慢慢的抬头来,在看到李书谣的脸后他自嘲的笑了笑,“我这在做梦。”
只是,眼皮瞧着有些沉,猛的朝前倒去。
“王爷。”下头的人吓的惊呼出声。
幸好李书谣反应快,一把揽住了厉王,这是她头一次拥抱男人,心跳的很快,连身子都烫了起来。
等等,李书谣拍了拍厉王的肩膀,“王爷,王爷。”
轻声喊了一句。
只是掌心,烫的吓人。
“快快,叫府医,不宣太医过来。”李书谣吓的嗓子都哑了。
怎么身子能烫的这般厉害,是了她早该注意到的,蹲下来的时候,看着他的嘴唇煞白,可是脸却发红。
这分明就是烧的厉害。
什么叫心跳的厉害,那频繁跳动的不是自己的心而是厉王的。
下头的人脸色也凝重起来。
厉王这身上也没什么明显的伤,是被马蹄踩的,伤在筋骨,这种情况疼是疼些性命无虞,可是起烧了说明伤在内里,比一开始还要严重。
这一次,他们抬着厉王,身上的疼痛折磨的厉王冷汗琳琳,可是却始终睁不开眼睛,哪怕疼闭着眼也哼哼出声。
李书谣本就不是心狠之人,瞧见厉王的模样,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
她,何德何能?
她一直觉得像厉王这样的人,满腹心机,肯定不会真诚待人,可是却给自己最大的意外。
“你一定要好好的。”李书谣握着厉王的手,无论有什么困难,他们夫妻一起面对,不要他一个人扛。
终于到了寝宫,太医们已经等着了,而今贵妃依旧是最受宠的妃嫔,纵然厉王惹了圣上,也依旧没有受到冷待。
只是,太医们把完脉后,一个个脸色凝重。
而后,所有人都是沉默。
贵妃去找皇帝了,只有李书谣端着未来王妃的架子,“说,王爷究竟如何了?”
若是治不好,定然严惩他们!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之后只是一句,“大不好。”
他们会给厉王开药,若是明日不醒来,怕是凶多吉少。
本来很焦急的李书谣,在听到这句凶多吉少的时候,反而慢慢的冷静下来。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硬生生的没有让她掉下来。
“你们只管全力救治王爷,无论用什么法子,保住他的命。”她还记得小时候,尤其是叶微漾刚去扬州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经常起烧。
每次起烧,母亲都会衣不解带的照看。
后来她听说了起烧后的凶险,有些人烧的厉害了,从此就成了哑巴,听不得说不出。还有再严重一点的,便烧成了痴呆的傻子。最最让人害怕的,就是救不过来。
烧这个东西,一定要注意了。尤其是越长大越要注意。
厉王现在冷帕子放在他额头上,很快就暖了,李书谣手掌心感觉都被烧的发干了。
最为可怕的是,厉王的手脚冰凉。
太医说,这种情况还会继续烧,甚至连平稳都达不到。
一个闹不好,就算治过来也心脉也会受损,无可挽回。
不可调节。
再说句难听的,一旦心脉受损,就跟半个废人一样。
不能劳累,不能大喜大悲的波动,就是个活死人。
李书谣这是头一次遇见大事,跟前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强撑着点了点头,而后默默的让出地方,该怎么治就怎么治病。
她想到母亲跟阿姐,只是这太医院的太医术肯定是最好的,求她们也没法子,只打发人回去送消息,告诉她们自己今夜不回去了,且还平安。
李书谣从未过过如此漫长的夜。
天暗下来后,好像就无法亮起来了,一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叶微漾跟光线一块出现的。
李书谣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好半晌反应过来,叶微漾是真的来了,“阿姐。”
一夜滴水未进的她,开口的时候连嗓子都是粗糙的。
叶微漾抹着眼角,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将李书谣紧紧的拥在怀里。
“阿姐,王爷呢,王爷呢?”叶微漾抱着自己就哭的模样,将李书谣吓了一跳。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就趴在这睡着了。
在她睡之前,她还记得厉王的烧还没退。
莫不是,厉王没了?想到这个可能,李书谣心慌的厉害。
叶微漾摇了摇头,“太医还在里头瞧着。”
虽说厉王还没醒,可是好歹不说比昨夜稍微降下点了,至少说明这药是有效果的。
至于其他,叶微漾没再转达,太医的意思是,不管未来怎么样,能捡回一条命来就不错了。
贵妃那边刚走了,昨日她刚从顾霁怀跟前将皇帝给夺走,不曾想就送来了厉王快不行的噩耗,直接将人吓晕了。
贵妃守了一阵,一直到叶微漾过来她才离开。
现在也顾不得争宠了,回去药念佛祈求,祈求神佛保佑厉王平安。
皇帝大约也是后悔了,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调过来给厉王保命。
“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李书谣懊恼的揉着眉心,这么一动衣衫滑落,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
瞧这眼色规制,这不是贵妃娘娘的?
“你啊,是累到极致了。”下头的人都知道,昨夜李书谣亲历亲为的照顾厉王。而且厉王每隔一个时辰要施针。
只有在施针的时候,李书谣才能休息一会儿。
本来就够提心吊胆的,这么熬着哪里能受的住?
“怎么起泡了。”李书谣现在彻底的醒明白了。昨个临明的时候,太医进去施针,李书谣腰疼的厉害就坐在外头的椅子上眯一会儿,这一眯就过去了。
现在才仔细的打量叶微漾,自己没回去她定然也担心的很,瞧着眼下的青色过于的明显,而且嘴角大约是上火了,看着都起了不少泡。
“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小事莫要放在心上了。”叶微漾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而她的手心湿冷湿冷的。
等着过了这一阵,得好好的给李书谣养身子了。
李书谣长叹一口气,“阿姐,那圣上收回圣旨了吗?”
既然后悔了,后不会成全厉王,不再给他跟顾雅宁赐婚了?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叶微漾无奈的摇头。
不仅如此,听闻礼部已经着手,正妃跟侧妃同时进门的规格了。
皇帝的心意已定。
李书谣颓然的靠在椅子上了,就是厉王的命都比不上皇帝的面子吗?皇家果真亲情淡漠。
其实李书谣真的没那么在乎顾雅宁到底来不来,可是就是看着厉王付出这么多,想着让他有个结果罢了。
“阿妹,阿姐想问你,可愿意真的嫁给王爷?”叶微漾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郑重其事的问了出来。
李书谣进了男子的寝殿,衣不解带的伺候。而且人家还要施针,即便知情人知道这个时候李书谣是避开的。
可是在大部分人眼中,李书谣经过昨晚,就已经是厉王的人,是皇家媳了。
她若是想成婚,大约只能是厉王了。
李书谣往里看了一眼,而后重重的点头,“阿姐,我愿意。”
大约是从厉王,女子也可有所作为的时候,也可能是从他求了圣旨给自己交代的时候,再或者是他故意接近的时候。
生死之时,她清楚的听见自己内心的答案。
她愿意的。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情爱,或者单纯的是敬佩,可无论什么情绪,都是清楚两个字,愿意。
得到李书谣的回答,叶微漾点了点头,“你且安心的在这做想做的事情,剩下的阿姐来办。”
皇帝的心意,她自无法改变,可是羞辱自己的妹妹,那也要问问自己答应不答应。
侧妃想跟正妃同时进门,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李书谣靠在叶微漾的肩膀上,“好。”
她想劝叶微漾不要为自己冒险,可是眼下自己着实是没这个力气了。就算是清醒了,也是觉得浑身疲惫。
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叶微漾陪着李书谣,从日出待到日落,厉王还跟白天一样,依旧烧着,人却没有醒来。
现在除了能喂点药之外,厉王没醒也不吃东西。
你没病的人两天不吃不喝都扛不住,更何况是又并的呢?
唯一的好消息是,如果到明日白天,厉王还是如此,没有太反复的变化,基本可以肯定,厉王的命抱住了。
可也仅仅是代表命保住罢了,越是昏迷的时间越长,越是代表受损伤的厉害。
若是明日还不醒来,厉王醒来也是个痴傻的。
这样的状况,对于皇帝的来说也是个打击。
晚间的时候,他还亲自过来喂药了。
看着厉王昏迷着,吞咽困难,喂一勺吐半勺出来,如此心硬的皇帝也红了眼眶。
世上最痛苦的事,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家自也不例外。
“圣上。”贵妃为了祈福,卸下珠翠,粗布麻衣以示诚心。
因为未施粉黛,反而多了几分病态的娇弱。
美人落泪,皇帝自是心疼的,可是饶是如此还是将药碗心硬的递给下头的人,“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朕是皇帝!”
作为儿子,皇帝当然心疼厉王。
可是作为臣子,以自己的性命要挟帝王,那是大不敬,若是自己狠下心来,当要严惩厉王!
话说的绝情。
贵妃咬着唇堪堪的跪下,贵妃一跪左右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圣上误会了,臣妾只是担心皇儿的身体。”只要他能平安的醒来就成,至于其他的人,贵妃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争了。
说完之后,贵妃慢慢的侧身,“本宫知道,这般决定委屈了你。”
民间的法子,若是遇到这种事,自然是要冲喜的。
“娘娘。”李书谣没有说话,身后的叶微漾却开口阻止,“王爷安康,自然是所有人的心愿,臣妇相信,不止阿妹,姨母婆母都愿意为王爷吃斋念佛,祈求老天垂怜。”
就算是要冲喜,那也要身份低下的人,怎能轮李书谣呢?
贵妃噙着的眼泪终于掉落,“本宫知道,本宫这要求不合礼数,本宫关心则乱,魏少夫人提点的事。”
知府嫡女,榜眼亲妹,国公府义女,自然不能沦为冲喜女。
“我儿命如此,只当本宫没有提过。”圣旨已下,也不可能更改一个身份略低的姑娘为王妃了。
大约,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