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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风再起 > 第331章 满清入主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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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的硝烟尚未散尽,北京城的天际线已被阴云笼罩。李自成站在德胜门的箭楼上,望着城外连绵的明军旗帜——那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正与清军的白旗遥相呼应。四月的风卷着尘沙扑面而来,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入京时的盛景:百姓跪伏道旁,夹道欢呼“闯王来了不纳粮”,而如今,城墙上的守军已换成了大顺军的残部,士气如漏了底的气球,蔫头耷脑地垂着。

山海关之战的惨败,对李自成的打击是致命的。大顺军精锐在石河滩被清军与吴三桂联军绞杀殆尽,刘宗敏中箭坠马,李过、高一功率残部退至永平,连最善战的降将唐通也被清军火炮掀翻了坐骑。士兵们私下议论:“闯王的‘天命’怕是不管用了,清妖的炮火比咱们多十倍!”更令他心寒的是,原本归附的明军将领纷纷倒戈——真定总兵徐标开城降清,保定巡抚王文奎献了城池,连他亲手提拔的制将军李钰,竟也在返回河南募兵的路上被地方豪强截杀,首级悬于城门示众。

最刺痛他的,是北京城内的人心转向。从前为他牵马执镫的贩夫走卒,如今躲在巷子里骂他“流寇”;曾经跪送“均田免赋”榜文的乡绅,如今偷偷把地契塞进墙缝;就连他最信任的丞相牛金星,也在暗中联络旧部,准备“另寻明主”。李自成在武英殿批改军报时,笔杆重重戳在“清军二十万已过通州”的塘报上,墨迹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四月二十九日清晨,武英殿的铜鹤还沾着露水,大顺的礼部官员已在殿内慌乱地布置龙案。李自成穿着玄色衮龙袍,冠冕上的旒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按礼制,登基需“祭天告祖”,但此时北京四郊已被清军骑兵游弋,哪来的“天坛”?礼部侍郎杨观光急中生智,让人在殿外搭了个草台,用黄帛写了个“天”字,权当“祭天”;又翻出崇祯帝的牌位,命人在阶下烧了三柱香——“告天”不成,便“告地”吧。

登基仪式进行到一半,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几个老卒撞开殿门,哭嚎着说:“娘娘(指窦美仪)的妆匣被乱兵抢了!”李自成摆了摆手,声音沙哑:“由她去吧……”他知道,这哪里是“登基”,分明是一场笑话。群臣跪伏在地,山呼“万岁”,可他能听见,角落里有官员在低声啜泣——那是前明御史冯铨,昨日还跪在他马前求官,今日便在心里骂他“僭号”。

礼成后,李自成匆匆换了件青布直裰,带着刘宗敏、牛金星登上煤山。他望着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金红,忽然想起初入北京时,也是站在这里,看着满城灯火说:“咱老子要做个开天辟地的皇帝!”如今,灯火依旧,可他的“帝国”只剩一座空城。牛金星凑过来:“陛下,该启程了,清妖的人马已到海淀。”李自成摸了摸腰间的剑——那是宋献策送的,刻着“定鼎中原”四个字,此刻却硌得胸口生疼。

当李自成的龙旗从午门缓缓撤下时,朝阳门的大道上,一队辫发骑兵正扬鞭催马。为首的将领穿着簇新的平西王蟒袍,腰间悬着皇帝亲赐的“尚方宝剑”——正是吴三桂。四天前,他在山海关城楼上接过多尔衮的册封诏书时,手指微微发抖。诏书上写着:“尔吴三桂,忠勇可嘉,特封平西王,世袭罔替。”可他知道,这王冠是用三十四条人命换来的——他的父亲吴襄,还有大哥吴三凤、幼弟吴三弼,全被李自成的“拷饷队”押在拷问台上,最终砍了头,悬在城门。

更让他锥心的是,他的爱妾陈圆圆。当初他为求清军援兵,派人快马加鞭去北京接家眷,却听说李自成的部将刘宗敏早已将陈圆圆掳入府中。吴三桂在永平城收到消息时,正端着酒杯听歌姬唱《长亭怨慢》,酒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瓷扎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传我将令!”他咬着牙对郭云龙说,“进了北京,先找刘宗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刻,吴三桂的军队正走在队伍最前面。百姓们缩在门后,看着这些昨天还喊着“杀鞑子”的关宁军,如今换了身清服,心里明白:这世道,终究是换了主人。有个老妇人颤巍巍地问:“将军,您这一去,咱北京的百姓……”吴三桂勒住马,回头看了眼她,又迅速转过脸去。他能说什么?说他为了复仇引狼入室?说他从此要替清军“剃发易服”?他只能攥紧腰间的玉扳指——那是陈圆圆送他的定情物,此刻已被他捏得温热。

五月初二清晨,多尔衮乘銮驾进入朝阳门。他特意换了一身素色朝服,以示对前明的“哀悼”。随行的范文程捧着《登极诏书》,在午门向天下宣告:“清军为崇祯帝发丧三日,官仍其职,民复其业,剃发与否,各从其便。”百姓们挤在街边,看着黄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有人小声嘀咕:“不剃发?那和前明有啥两样?”也有人悄悄把辫子盘在头顶,用帽子盖住——他们记得李自成入城时,也曾说过“三年不征”,结果呢?

多尔衮没有住在紫禁城,而是暂居武英殿。他站在当年李自成登基的龙案前,摸了摸御座上的龙纹,对洪承畴说:“洪卿,你看这殿宇,比沈阳的盛京宫阙如何?”洪承畴躬身答道:“陛下圣明,此乃天命所归。”多尔衮笑了笑,目光扫过殿外的琉璃瓦:“传旨,明日祭告太庙。告诉百姓,凡投降官员,准其留任;凡抗清者……”他顿了顿,“格杀勿论。”

此时的北京城,像一口煮沸的大锅,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大顺军的残部还在西山打游击,清军的“剃发令”开始在城外推行,前明的遗臣们聚在国子监里商量“复国”,而普通百姓则忙着把“闯王”的画像收进箱底,换上“大清顺民”的门贴。

山海关之战后的三个月,天下大势已定。李自成的大顺军一路败退,从真定到襄阳,再从襄阳到武昌,十万大军折损大半;张献忠在四川称帝,却也成了清军的刀下之鬼;而清军则以北京为中心,逐步扫平中原。

北京的春天来得早,五月里,国子监的古槐已抽出嫩芽。一个穿青衫的书生站在午门前,望着城楼上飘扬的龙旗,轻声吟道:“山河千古在,回首已沧桑。”风卷起他的诗稿,飘落在地,恰好盖住了“大顺”二字残缺的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