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刈下颌微点:“我来晚了。”
他周身还裹着北风的寒冽,一掀门帘进来,便轻易搅乱了满室的融融暖意。
苏欢摇摇头,笑道:“您何时来都不晚。”
说着,她目光在魏刈身上扫过,带了点好奇:“您这是刚回府?”
瞧着风尘仆仆的模样。
魏刈颔首:“刚到府里才知你找我,这便赶来了。”
苏欢微怔。
意思是……魏刈刚回府门,兴许连大门都没迈进,就转身往这来了?
今日宫里朝堂一堆事儿,暗潮跟开锅似的,这般紧要当口,能让魏刈亲自去办的差事,想来是天大的要紧事。
苏欢没多问,当即请魏刈入席。
“世子请坐。”
魏刈抬手解下大氅,跟着把怀中的棕色木盒递了过来。
苏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
“送你的。”魏刈语气平淡。
打他一进门,苏欢就留意到他怀里揣着东西,可真没料到是送自己的。
这节骨眼上,他居然还特意备了份礼?
苏欢上前双手接过。
“那便多谢世———咦?”
指尖刚触到木盒,一股没法言说的刺骨寒意直透过来,跟摸了块寒冰似的。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魏刈。
就算是从外面刚进来,这木盒也冷得太离谱了。
“世子,这……”
魏刈视线从她身后苏景逸和苏芙芙脸上掠过,而后轻轻按了下那木盒。
“明日是你生辰,不过一份薄礼,别推辞。”
苏欢瞬间就明白了。
———这里面的物件,魏刈不想让景逸和芙芙知道底细。
苏欢顿了顿,顺坡下驴地把木盒接过来,屈膝行了一礼。
“多谢世子。”
接着,她就顺理成章地把木盒搁在了一旁。
苏景逸和苏芙芙果然没觉出异样。
魏刈也不是头一回送她礼物了,每次送的都很金贵,他俩这你来我往的,推拒反倒显得生分。
人齐了,自然就开席了。
魏刈目光扫过过于隆重的席面,眉梢微微一挑。
今晚这顿酒……
“先前遇刺,多亏世子援手。”苏欢没绕弯子,直奔主题,“臣女内心感激不尽。”
魏刈笑了笑:“分内之事。”
苏欢如今身份特殊,她的安危关乎陛下,自然得好好护着。
苏景逸忽然站起身,端起酒杯,神情郑重:“世子对姐姐有救命之恩,于我们苏家便是大恩大德!我替景熙和芙芙,谢过世子!”
别的不说,这次要不是魏刈派人行踪隐秘地护着,姐姐指不定就真遭了险。
没人知道他在太学听闻姐姐遇刺时,那心都跟被冰水浇了似的,慌得不行。
虽说他知道姐姐向来有谋略,也知道姐姐不是好欺负的,可……
哪能不担心呢?
他们已经没了爹娘和兄长,绝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苏芙芙懵懵懂懂,见自家三哥这举动,立刻有样学样,肉乎乎的小手举起面前的杯子。
———虽说她杯子里是水,可按四哥的说法,以茶代酒,也是个意思!
苏景逸说完,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魏刈看着他,随即薄唇微勾,抬手也满上一杯,遥遥跟他一碰。
苏芙芙仰头就干了。
苏欢欲言又止地看了苏景逸一眼:“哎———”
这杯酒本该她来敬的,这小子———
她又看向魏刈,见他也已经喝光了。
清冽的酒香在屋里散开,倒添了几分暖意。
魏刈看向她,眉梢微挑。
“怎么,要谢人,一杯酒都喝不得?”
刚才那瞬间,是男人之间无声的较劲。
苏景逸先前对他一直挺警惕,今日这杯酒,算是认了他。
苏欢迟疑了下。
“倒不是,只是……”
砰!
苏景逸歪倒在桌上,原本清秀的脸染上绯红,眼神也迷糊起来。
苏欢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摊手。
“我还没来得及说,他是一杯倒啊。”
魏刈:“……”
苏芙芙显然早习惯了,麻溜地拽了拽苏景逸的袖子,让他换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魏刈:“……”
苏欢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暗叹可惜。
这小子也太实心眼了,光喝酒不吃菜?
苏欢摇摇头,“来人,扶三少爷回去歇着。”
下人很快过来把苏景逸架走了。
魏刈顿了顿:“先前还真没看出来。”
苏景逸看着斯文,骨子里主意正得很,做事也有条理,他怎么也没想到刚碰面,这小子一杯酒就把自己撂倒了。
看刚才那架势,还以为是千杯不醉的量呢。
苏欢想了想,也笑了:“许是今日收到了景熙的信,他太高兴了,没顾上这些。”
回京之后意外一个接一个,险象环生,景逸虽然不说,心里肯定压着不少事。
景熙性子野,芙芙又小,家里除了她,就靠景逸撑着。
他打小就心思重,今天是真高兴了、松快了,才会这样。
魏刈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这么看,景熙在锁喉关倒也适应得不错。”
苏欢看了他一眼,心里就一个想法———这男人果然敏锐得很。
她就说了那么一句,他居然能猜这么多。
不过也没什么好瞒的。
苏欢偏了偏头,嘴角微扬:“嗯,他确实适合在那。”
在太学硬压着他读书,也没多大意思,不如由着他去闯。
苏芙芙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吃饭。
———三哥没好好吃,她得替他多吃点!绝不能浪费!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苏欢又给苏芙芙添了水,怕她噎着。
苏芙芙腮帮子鼓鼓的,仰头冲她甜甜一笑。
苏欢知道她有数,便没再多管,又看向魏刈。
她略一停顿,斟酌着开口:“世子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今日宫里出了那么多事,他竟一句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