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妙音为什么会在宫里呢,因为她想给自己挣一条生路。如果李成禹赢了,他是不会留着自己这个威胁过他的女人的。如果李成禹输了,李成责的人大概率也是不会放过她的。换言之,她横竖都是死。所以今早李成禹走后,她也偷偷出了靖王府,趁乱她又混进了宫。结果还没想出如何挣生路,她就遇见了遇险的张梓禁。
扑过去救张梓禁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谈不上后悔了。现在她要死了,余妙音仍不知道她后不后悔。张梓禁啊,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可也是她恨透了的人。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告诉我暗道在哪儿。”
张梓禁冷漠的声音让余妙音回过神来,她不答张梓禁的话,而是说:
“那天我什么都没和你做。”
“我知道。”张梓禁淡淡的说。
余妙音还想再说些什么,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神色一凛,快速对张梓禁道:
“暗道在那边的柜子后面。”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张梓禁头也不回的扑向了柜子。
“大表哥,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有没有哪怕一刻,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我?”余妙音突然费力的喊。
张梓禁打开柜门,弯腰往里头钻。闻言,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对上余妙音充满希冀的眼睛,近乎绝情的道:
“从来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我也不会原谅你做的那些事。”
说完就钻进柜子,滑进暗道,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过余妙音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妙音大笑不止,泪水混着血水往下淌。她早该知道,张梓禁是这事上最狠心的人。如果张梓禁知道,李成禹之所以让闵皇后把谢瑶她们召入宫中,是她的手笔,恐怕他会更恨她吧。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她就要死了。
余妙音就那样看着洞开的柜门,眼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她爱张梓禁是真的。可惜她和张梓禁,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
李成责监国以后,下的第一道旨就是处置李成禹和闵家党羽,当年苏淑妃的事自然也就被翻了出来。李成责又把当初在李成易那里知道的真相公布了出来。两相结合,当年震惊朝野的巫蛊案彻底洗雪。
第二道旨就是册原准悯王侧妃孟甘棠为太子妃。孟甘棠的身份还是太低了,这道旨一下,还是引起了朝中许多人的反对。李成责也不争辩,就一句:
“既然你们都能做孤的主了,这个江山你们自然也能管好了。”
这话一说,他们哪里敢再说什么。嘉佑帝被变相软禁,朝中还剩的也只有一直无心朝政的宣王,和几个尚未成年的小皇子。而且李成责说的好听,他们若敢另立新主,恐怕李成禹就是下场。于是大臣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随后李成责又让钦天监测算吉日,务必在两个月内和孟甘棠完婚。
……
“你说这个李成责,好不容易做了太子,却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也太胡闹了吧。”孟甘棠在来侯府看谢瑶的时候和她吐槽。
谢瑶终于不用假装没怀孕了,此时正半靠在床头吃燕窝。她这一胎也着实不容易,先是受拶刑,又突闻张梓禁已死的噩耗,再是在凤仪宫受了一场惊吓。所以胎象一直不太好,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了,自然要好好养一养。
她看着孟甘棠,忍不住笑了,伸手戳了戳对方的额头。
“小棠啊,太子殿下这都是为了谁啊?”
孟甘棠脸一红,嘟囔道: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作为既得利益者,我不该说这些。可……为了我不值得。”
“小棠,你不是说过吗,你不需要别人来定义你值不值得,只要你和太子殿下过好当下就好了。”
孟甘棠低低的应了一声,看着兴致仍然不高。
谢瑶看出不对,轻声问道:
“小棠,你后悔答应太子殿下了吗?”
孟甘棠一愣,连忙摇头:
“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怕他日后会变心,更怕我会辜负了他这一腔深情。”
孟甘棠和谢瑶不同,她不想,甚至是无法忍受终日困在深宫里。现在李成责说的好好的,可人心易变,以后呢?可毋庸置疑的,现在的李成责对她很好,所以她每次这样想李成责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很阴暗。
谢瑶叹了口气,知道孟甘棠的这个心结只有李成责能替她解开。
“好了,不说这个,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李成责为什么非要把婚期定在两个月以内啊?”
孟甘棠总能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转眼间她就兴致勃勃的问起了谢瑶另一个问题。
闻言,谢瑶神色一肃。这个问题张梓禁还真和她说过。她凑在孟甘棠耳边悄声道:
“因为陛下怕是活不过两个月了。他若走了,举国吊丧,你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就要再延误三年了。”
……
承乾宫内,一袭玄色蟒袍,袍身以暗纹云缎为底,其上用赤金与银线交错绣出十二章纹的李成责大步而入。龙涎香的气息早已掩盖不住寝殿内腐朽的味道。短短几日,嘉佑帝已然病重了。原本不会如此之快的,可这几日嘉佑帝断了丹丘子的丹药,毒性就彻底压不住了。
“黄公公,父皇他如何了?”
黄炳海一脸愁苦:“回禀太子殿下,陛下他越发虚弱了。”
“是李成责吗?让他给朕滚进来。”屋内传来嘉佑帝愤怒却掩不住虚弱的怒吼。
黄炳海面露难色,李成责却浑不在意,他甚至笑了一下,然后推开了面前的屋门。
“儿臣参见父皇。”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恭敬得恰到好处,却少了温度。他并未跪下,只是微微躬身,目光越过层层纱帐,落在龙榻上那团模糊的身影上。
“你……你来做什么?来看朕的笑话吗?”嘉佑帝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出昔日的威严。
“父皇病重,儿臣特来侍疾。”
李成责停在龙榻三步之外,目光自上而下地俯视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
“侍疾?朕看你是巴不得朕早些病天!”
嘉佑帝挣扎着撑起身子,枯瘦的手腕上青筋暴起。
李成责冷眼旁观,并未上前搀扶。直到嘉佑帝自己靠坐在了床头,喘息着平复呼吸,他才又开口:
“父皇说笑了,儿臣怎会想让您死?最少也要让您活到儿臣和太子妃完婚之后才是。”
“你……你个逆子!给朕滚。”嘉佑帝怒吼,同时咳嗽起来。
李成责当然没有动,他耐心的等嘉佑帝咳完,才故作痛心的道:
“父皇啊,儿臣日夜忧心父皇龙体,恨不能以身相代。您如今却要儿臣滚,儿臣真是难过啊!”
“你软禁朕,又把持朝政,如今又何必贾欣欣的来和朕说这些?”嘉佑帝冷笑。
纱帐被风吹起,一缕阳光斜斜地照在李成责的半边脸上,将他俊美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而另一半脸则隐在阴影中。他抬手整理了下束发的玉冠,那是他监国以后,他命内务府新制的,比皇帝所用的规制只差一线。
“那好,我们就来说点正经事。”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卷明黄圣旨。
“父皇教子无方,智驶李成易和李成禹两人先后发动政变,许多百姓、大臣深受其害。您不变是非,智驶前钦天监监正白令仪郁郁而终,我母妃和相关人等身首异处。最后您陷害忠臣,私取张少卿的血只为长生。这些事情已经引起了许多人不满。所以儿臣恳请父皇下罪己诏,以慰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