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按照秦淮仁给的地址,很快就找上门来了。
她站在栅栏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晃悠着,里面装着刚从街角买的椰蓉面包,甜香混着夏末的热空气漫开来。
“家里有人吗?有人吗?”
她的声音清亮,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却没激起半点涟漪。
院子里那棵老树的叶子纹丝不动,只有蝉鸣在树梢上炸开,苏晨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素色连衣裙的蕾丝花边蹭过胳膊,带来一阵细碎的痒。
“秦淮仁,秦淮仁!坏人……快开门啊,是我苏晨!”
这次她特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等着秦淮仁这个可以让他撒娇的对象出来好好哄一哄她。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塑料拖鞋蹭过水泥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钥匙声,出来的人正是秦淮仁,他一身清凉,正笑嘻嘻地上来开门。
铁栅栏“吱呀”一声被秦淮仁从里面拉开,秦淮仁探出头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他穿件白色跨栏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嘴角扬着笑,活脱脱个刚从泳池里爬出来的阳光大男孩。
“苏晨啊,你来得可真够快的!在外边热坏了吧,你快进来,我刚切好了冰镇西瓜。你吃两块,解解暑,消消热。”
苏晨迈过门槛时,故意对着秦淮仁原地转了一个圆圈,素色连衣裙像朵盛开的白玉兰,蕾丝裙摆扫过脚踝,带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
秦淮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转,喉结悄悄动了动,已经躁动不安了。她颈侧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羊脂玉似的光泽,当真是好看极了。
“想什么呢?是不是被本姑娘的美貌把你的魂魄勾去了?”
苏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仿佛已经把秦淮仁的心抓在手里一样。
秦淮仁猛地回过神,耳尖腾起层薄红,慌忙转身往屋里走,还说道:
“快进屋,外面晒地能煎鸡蛋。”
秦淮仁的内心乱糟糟的,苏晨的笑容又一次让她联想到了自己挚爱的女人,陈娟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又浮现在眼前,感觉,苏晨就是上天又赐给她的一个客人。但是,苏晨毕竟不是陈娟。
只不过,更具姿色的苏晨,她那裙摆飞扬的样子,像枚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得他七上八下。如果不是秦淮仁还有点自控力,只怕已经沉迷其中,忘记自己是谁了。
“今天穿得可真漂亮,“越来越会打扮了。不仅是好看了,而且,你还越来越有女人味了,真的,我都快要失态了,你的美丽真是一种罪过啊!”
苏晨几步追上他,小皮鞋踩在走廊的水泥地上“嗒嗒”响。
“那是自然!”
她挺了挺胸,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双手一叉腰,对着秦淮仁炫说:“你看我这姿色身段,不比天府之国的川妹子差吧?谁说,我们大北方差得远呢!”
“不对,是差太远了。”
秦淮仁突然转身,故意板着脸,见苏晨要瞪眼,又“噗嗤”笑了,突然反转说道:“差在比她们还俊三分!谁说北方没美女?苏大美女这颜值,还有这个身段,简直是国色天香。如果,放到了封建社会啊,你绝对是被帝王第一批征召入宫的佳丽。”
“算你有眼光!专挑本宫爱听的说,那本宫也高兴!”
苏晨得意地翘着嘴角,露出两颗小小的酒窝对着秦淮仁,又开始了自满的话语:“我可是北方人的荣耀,南方的那些小巧玲珑的美人在我这儿,都得靠边站!”
两人正说着,堂屋门“吱呀”开了,一个穿黄短袖的男人叼着烟走出来,烟卷烧到了烟蒂,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晨,像是被齐天大圣施了定身术的妖怪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专心盯着苏晨看。
“嚯,北省省城还有这等美人?”
男人咂咂嘴,烟灰终于“啪嗒”掉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他慌忙用手掸了掸,才想起掐灭烟头,往鞋底蹭了蹭。
秦淮仁连忙介绍说:“苏晨,这是连老板,咱们本地的老乡,是做酒店生意的。连老板,这是苏晨,我朋友,也跟我一同去浙江收海产回来贩卖的。”
苏晨大方地伸出手,指尖微凉,上前主动打招呼:“连老板好,以后生意上的事,还请多关照。”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
连老板嘿嘿笑了两声,目光又瞟向秦淮仁。
“秦老板,我是经朋友介绍来的,都说你实在,货都是上乘的好海产。你看,能不能按我的价匀点?我先付定金,货到了就结清。”
他说话时,喉结不停滚动,额头上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上汇成水珠,滴在黄短袖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秦淮仁却不慌不忙地说:“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不划算。”
他用手指指了指院子角落处的几个装海产的塑料桶,开口说道:“呵呵,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啊!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买我的货物也不划算,我已经把货都撒出去了,现在,我家里也就有个一二百斤的货了。你看,就是靠墙的这些,你的酒店规模不小,这些货顶多让你撑一两天。”
连老板急得直搓手:“可是啊,我的海产存量已经见底了,再不补充海产的话,那么客户们要是过来了,点海产实物,我提供不了,多丢人吧!”
秦淮仁思忖了一会,开口说道:“那这样,我还认识几个北省收购海产的人,明天,我就带着你去另外几家看看。他们收得早,价低,质量也过关。”
姓连的那个老板,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秦淮仁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了,也就只能转移下目标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连老板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他把目光转向苏晨,像抓住救命稻草,又对秦淮仁询问了起来。
“那么,你这个朋友,就是来找你的这个女老板!她不是也跟你一起去浙江收购海产了吗?她的手里有没有海产呢?找她买也是可以的啊。”
秦淮仁又嘿嘿一笑,说:“哦,你说的是苏晨老板啊!苏晨的货跟我一批进的,进价一样,真要是按照你给的价,我估计,她也不会放。”
连老板猛地一拍大腿,牛仔裤上的烟灰被震得飞起来:“哎呀,这可真是可惜了啊!”
他站起身,拍了拍秦淮仁的肩膀,“那只能以后再说了。下次有货,可得想着我!”
“一定一定。”
秦淮仁送他到栅栏门,连老板走出去老远,还回头望了两眼,脚步匆匆得像被狼撵着。
“这人可真急。今年海产这么紧俏?”
苏晨咬着西瓜,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流,她慌忙用手背擦了擦,对着秦淮仁问了起来。
秦淮仁坐回院子里陈放的竹椅上,抓起块西瓜啃得“咔嚓”响,津津有味。
“禁止捕捞作业的时候,那些好的海产就被捕捞得差不多了,现在再出来的货,也不如一开始的好了。我跟曹州浩联系着,还能再出来一些海产,人家老精明了,知道供不应求的时候,人家才会掏出来压箱底的货物。”
他看苏晨嘴角沾着的西瓜籽,伸手想帮她擦掉,手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假装挠挠头。
“苏晨,你那批货卖得怎么样?”
“早被抢光了,”苏晨得意地晃晃脑袋,蕾丝裙摆扫过脚踝。
“就剩两箱梭子蟹,留着给我爸下酒。”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苏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竹椅又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谁在低声笑着。
苏晨又开口问道:“秦淮仁啊,哪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再说了,人家都是主动上门要买你的海产的,可见,你在省城做生意的好名声已经传遍了。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海产卖给那个姓连的呢?就算不卖,你也没有必要那么好心卖给其他海产老板啊!”
“呵呵,这叫欲擒故纵,我这么做是一举两得。这第一的,就是自己不图钱财,把他介绍给别的人,他买到了海产,就不发愁自己酒店没有海鲜做了。人家还会感激我,觉得我不贪图钱财,以后更愿意跟我合作呢!第二的,那就是未来海产的价格肯定会上涨,别人的海产存量小了,不就等于我的海产留住了嘛!同样的货物,我卖的还会更高!”
秦淮仁把自己的道理说给了苏晨,又递上去了一块西瓜给苏晨。
苏晨接住以后,点着头说道:“还是你聪明啊,那我的海产也得留着了。不过,你说我们的海产已经是在捕捞的尾期采购的了,而且进购的价格比人家的高啊,自然我们的成本就高了!不过,高的也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