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悠长而甜蜜,仿佛将午后的阳光也融化了进去,驱散了夏小北心头那一点莫名的烦扰。
楚向南总是这样,用他的方式,想要为她圈出一片纯粹快乐的天地,虽然方式有时略显霸道,但初衷从未改变。
一吻终了,夏小北微微喘息,脸颊泛起红晕,轻轻捶了下楚向南的胸口。
“就会用这招。”
“管用就行。”
楚向南低笑,指尖摩挲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
胖猫在一旁的软垫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的肚皮,似乎在无声地抗议这波“猫粮”撒得有点过分。
小小的插曲似乎就此过去。
日子依旧平稳向前。
又过了些时日,一个寻常的周末,夏小北在邮箱里发现了一本崭新的艺术杂志。
她起初以为是订错了,直到翻开封面。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封面不是别的,正是那幅《家》。
只不过,并非原画,而是一张精心拍摄的照片。
角度选取巧妙,柔和的光线,窗内的相依剪影,窗外的胖猫,甚至连画框边缘和陈默画廊那面斑驳的墙都入镜了,仿佛捕捉的是这幅画在画廊橱窗里展出的瞬间。
旁边是一行小字:“城市一隅的温暖诗篇——青年画家陈默的‘日常之光’”。
夏小北怔怔地看着,心里涌上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不是直接刊登画作,而是以这种“现场记录”的方式……
楚向南走过来,从她手中拿起杂志,翻看了片刻,眉头微挑,随即舒展开,嘴角甚至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小子,脑子倒是活络。”
“这……算不算……”
夏小北有些迟疑。
“不算。”楚向南放下杂志,语气肯定,“他没有出售画作的版权,这只是对展览现场的艺术报道,很聪明,也守住了约定。”
他顿了顿,看向夏小北,“看来,他并没放弃他的机会,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夏小北看着封面上那幅熟悉的画,以另一种形式被更多人看见,心中那点小小的芥蒂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一种更为轻盈的喜悦漫了上来。
陈默没有违背承诺,也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看来,艺术和现实,也不总是非要对立不可。”
她轻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楚向南听。
楚向南揽住她的肩,将她带入怀中,“嗯,你高兴就好。”
几天后,他们意外地收到了陈默托王哥转交的一个厚实信封。
里面是那本杂志,还有一张小卡片。卡片上是陈默洒脱的字迹:
“楚先生,夏小姐:杂志社友人恰巧拍到橱窗展览,觉得意境很好,用于报道。谨此说明,并致谢。画展之事,我会努力。另,附上小礼,聊表谢意。”
信封里还有一张小巧精致的画卡,是胖猫单独的速写,憨态可掬,右下角是陈默的签名。
夏小北拿着那张画卡,和楚向南相视一笑。
最后一点隔阂也彻底消散了。
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暖橙色。
两人牵着手出去散步,自然而然地又走向了画廊的方向。
橱窗里依旧挂着不同的画作,《家》已经收了起来,想必是正在为未来的画展做准备。
他们并没有进去,只是像许多寻常的路人一样,慢慢走过明亮的橱窗。
胖猫乖巧地跟在脚边,尾巴尖悠闲地轻轻晃动。
夏小北握紧了楚向南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干燥的触感。
她抬起头,看着天际绚烂的晚霞,又看看身边人沉静的侧脸,再看看脚边毛茸茸的生命。
生活依然如旧,琐碎而平凡。
但的确,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被凝视、被记录、被珍藏的感觉,并未因为远离画廊橱窗而消失,反而内化成了他们看待彼此、看待日常的全新视角。
每一个平凡的瞬间,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诗意光芒。
“回家?”
楚向南低头问她,眼中映着霞光,也映着她。
“嗯,回家。”
夏小北笑着点头。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走向他们那盏温暖的灯火。
日子像溪流般潺潺前行,带着那抹被艺术点亮的诗意,平静却又不乏微光。
那本杂志似乎真的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涟漪。
偶尔,夏小北会在某个街角,看到有人提起那期杂志的封面,讨论着那位名叫陈默的画家和他笔下“充满温度”的作品。
每当这时,她心里总会泛起一丝奇妙的、参与其中的隐秘喜悦,仿佛共同守护了一个美好的秘密。
楚向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的方式依旧直接而有效——比如,在一个周六的清晨,不容分说地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带她去新开的美术馆看一场声势浩大的当代艺术展。
展厅里人流如织,光怪陆离的作品冲击着视觉。
夏小北看得似懂非懂,倒是楚向南,抱臂站在一幅由无数废旧零件组成的巨大装置前,眉头紧锁,看得无比认真。
“你看懂了?”
夏小北小声问。
“没有。”楚向南回答得干脆利落,随即低头看她,嘴角噙着笑,“但看你看得一头雾水又努力思考的样子,比较有趣。”
夏小北嗔怪地捶了他一下,两人相视而笑,在空旷冷峻的展厅里,他们的笑声和依偎的身影成了最温暖的风景。
他们依旧会在傍晚散步,路过陈默的画廊。
橱窗里的画换了一轮又一轮,却再没见过《家》。
胖猫倒是时常在,有时蜷在垫子上打盹,有时则会主动凑过来,蹭蹭夏小北的脚踝,换来几声轻柔的抚摸。
时间悄然滑入秋季。
一个凉风习习的傍晚,他们再次散步至画廊附近,却发现橱窗暗着,里面似乎空了不少,门口挂着一块小巧的牌子:“筹备画展,暂停开放”。
夏小北的脚步微微一顿。
楚向南了然地看着那块牌子,语气平淡,“看来,是时候了。”
他并没有多说,但夏小北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陈默承诺过的,属于他自己的画展。
几天后,一张素雅简洁的邀请函被塞入了他们的门缝。
纯白的卡纸上,只有寥寥数笔勾勒出的窗框剪影,窗外是一轮温暖的圆月。
内页是打印的字迹:
“陈默首次个人画展‘日常之光’,敬请光临。”
地址是位于京市城东的一个颇具名气的艺术空间,时间就在周末。
夏小北拿着邀请函,看向楚向南。
楚向南正端着咖啡杯,目光扫过邀请函,点了点头,“想去就去。”
周末的下午,他们如约而至。
艺术空间比想象中更大,白色的墙壁,良好的灯光,人流络绎不绝,气氛安静而专注。
入口处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幅放大的照片——正是那本杂志的封面,《家》在橱窗里的样子。旁边写着:“缘起”。
夏小北的心轻轻一颤。
他们走了进去。
展厅里悬挂着数十幅画作,尺寸不一,却统一洋溢着一种宁静而温暖的光晕。
画的多是寻常景物:晨光中的街角咖啡馆、雨夜亮着灯的书店、老人携手散步的背影、孩童吹泡泡时圆鼓鼓的脸颊……还有猫,各种姿态的猫,晒太阳的,打哈欠的,狡黠回眸的。
笔触细腻,色彩柔和,光感处理得极其精妙,最平凡的场景也被赋予了动人的叙事感。
仿佛每一幅画背后,都藏着一个温柔的故事。
夏小北一幅一幅看过去,心底那片被生活细微褶皱填满的角落,仿佛被这些画作一一照亮、抚平。
她在那幅最大的、明显是核心展品的画作前停住了脚步。
正是那幅《家》。
它被精心装裱,放置在独立展墙的正中,柔和的射灯精准地打在画面上,窗内的相依,窗外的胖猫,每一个细节都清晰而生动,比在画廊橱窗里时更显震撼和珍贵。
画作旁的标签命名依旧简单:《家》。
简介只有一行日期,正是楚向南买下它的那一天。
周围有不少人驻足,低声品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与感动。
夏小北静静地看着,忽然感觉手被用力握了一下。
她转过头,对上楚向南深沉的视线。
他的目光从画上移开,落在她脸上,低声问:“现在觉得怎么样?”
夏小北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沉浸在画作世界中的人们,看着中央那幅属于他们的、此刻却与所有人分享着温暖的画,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包裹了她。
那不再是初时的羞涩与轻微的惶惑,而是一种坦然,一种欣喜,一种见证璀璨成真的与有荣焉。
她反握住他的手,笑容明亮而温暖,“我觉得……真好。”
艺术与现实,在此刻温柔地同频共振。
在展厅不太起眼的角落,他们看到了陈默。
他正被几位看着像记者或评论家的人围着,神情依旧有些拘谨,但谈论画作时,眼神专注而明亮,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他似乎察觉到目光,抬眼望来,看到他们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对面前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朝他们走来。
“楚先生,夏小姐。”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感激,“你们来了。”
“画展很成功。”楚向南率先开口,“恭喜。”
陈默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还要多谢你们。”
“是你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夏小北打断他,真诚地称赞,“这些画都很棒。”
简单的寒暄后,陈默又被其他人叫走。
离开前,他郑重地对他们再次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他们走出艺术空间,秋日的风已带了些凉意,但阳光依旧暖融融的。
“回家了?”
楚向南为她拉开车门。
夏小北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展厅,然后坐进车里,笑容温软而满足。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