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本该是细雨纷纷,愁绪满怀。可今年,这雨却哑了。
“城市沉默纪念日”,这名字听着就新鲜。
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国际化大都市,会搞这么一出行为艺术?
地铁停了,嗡嗡作响的工地也哑火了,平日里风驰电掣的外卖小哥们,也乖乖地熄灭了发动机,杵在街头,像一群行为古怪的雕塑。
整个城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直播镜头扫过,往日里行色匆匆的路人,此刻都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甚至有人蹲下身子,耳朵贴着地面,仿佛在倾听什么秘密。
这画面,诡异中带着一丝神圣。
姚小波扛着他那台破相机,穿梭在人群里。
这小子,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自媒体博主了,专门拍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这要是放在b站,播放量不得爆炸?”
突然,镜头里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巍巍地蹲在地上,眼角挂着泪花。
姚小波赶紧凑过去,想采访两句。
“大爷,您这是…?”
老人哽咽着,指了指脚下的地砖:“四十年了,四十年了…第一次听见孙女鞋跟敲地的声音…以前啊,都是汽车喇叭声,吵得我耳朵都聋了。”
姚小波心里一动,赶紧把镜头对准老人的脚下。
清脆的“哒哒”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段旋律飘进了他的收音设备。
“哒哒哒…滴滴滴…轰隆隆…”
姚小波循着声音找去,发现是从一栋老楼的阳台上飘出来的。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抱着一把破旧的吉他,正在低声哼唱。
“哇哦!许嵩?”姚小波惊呼一声,赶紧把镜头拉近。
那年轻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头发有点长,遮住了半边脸。
他一边拨弄着琴弦,一边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嗓音唱着。
“……清明哑雨,落在哪条街?水泥森林,藏着多少秘密……”
歌词全是拟声词和地名,听起来毫无逻辑,却又让人感觉莫名的感动。
姚小波把这段视频传到了网上,标题是《清明,我听见了城市的心跳》。
结果,火了!
白烨的演讲,安排在下午的“城市记忆论坛”上。
这位文学评论界的大佬,一向以言辞犀利、观点保守着称。
谁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拿讲稿。
“今天,我不想讲什么大道理。”白烨站在台上,神情严肃。
“我想给大家听一段录音。”
他示意工作人员播放一段尘封已久的录音。
录音里,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爸爸,火车为什么哭?”
“它不是哭,是在打招呼。”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全场一片静默。
那是白烨小时候和父亲的对话。
他的父亲,是一位老铁路工人。
“我们总以为进步是盖更高的楼,是更快的生活节奏。”白烨的声音在会场里回荡。
“但也许,进步也是能不能听懂一句问候,能不能听见那些被我们忽略的声音。”
散场后,茵茵走到白烨面前,递给他一本手工制作的册子。
“白爷爷,这是市民们这几天写下的城市声音记忆。”茵茵笑着说。
“大家都说,有些话,只有安静的时候才敢说出口。”
白烨接过册子,轻轻翻开。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有些话,只有安静时才敢说出口。”
赵工没有出席任何活动。
清晨六点,当整个城市还在沉睡时,他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废弃丙三段旧泵站。
这里,曾经是他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地方。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铜铃。
那是当年班组每人一枚的“报平安铃”。
每次地下作业结束,他们都会摇响铜铃,向地面上的工友报平安。
后来,人走光了,泵站废弃了,铃声也断了。
赵工走到泵站墙角,用颤抖的手挖开泥土,将铜铃埋了进去。
他轻拍着泥土,仿佛在抚摸着老朋友的脸庞。
“老伙计,安息吧。”
赵工转身离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泵站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回响。
“叮铃铃…”
那声音细若游丝,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赵工猛然回头,发现墙角的一片松动砖缝间,竟然卡着另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
那天下午,市府紧急召集了一场会议。
“最近,多区出现了异常低频扰动,怀疑是人为干扰设备。”一个穿着制服的官员报告道。
陈砚田坐在会议桌前,眉头紧锁。他调出数据,仔细查看。
“这个波动频率…有点奇怪。”陈砚田喃喃自语。
“怎么了,陈工?”市领导问道。
“这个频率…完全同步于人体心跳的平均值。”陈砚田抬起头,神情凝重。
“而且,这些扰动集中在老城区的生活动线。”
“你是说…?”市领导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是破坏,是太多人在走路。”陈砚田苦笑一声。
“平时,这些声音都被机器的轰鸣声盖住了。”
最终,会议将这次事件定性为“大规模自然行为共振”,不予追责。
当晚,于佳佳回到事务所,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手机上,是茵茵发来的信息:“佳佳姐,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于佳佳看着手机屏幕,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也许吧。”她回复道。
突然,门铃响了。
于佳佳打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包裹。
她拿起包裹,发现上面没有寄件人的信息。
回到办公室,她拆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工作日志。
日志的封面,印着一行字:
于佳佳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京西地质三队?
1976?
这老物件,年代感直接拉满!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日志,纸张已经泛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像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
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赵工年轻时的签名,笔迹刚劲有力,铁画银钩,和她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判若两人。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回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快速翻到最后一页,几行新字映入眼帘:“现在轮到你们替地说话了。”字迹略显潦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于佳佳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她立刻拨通了赵工的电话。嘟…嘟…嘟…无人接听。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她顾不上其他,抓起外套就冲出了事务所。
第二天清晨,于佳佳调取了市档案馆的监控录像。
凌晨三点,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赵工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他步履蹒跚,却背挺得笔直,像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
监控显示,他走进档案馆,归还了一份从未外借的原始勘测图。
那是尘封了几十年的城市地脉图,记录着这片土地最原始的声音。
保安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那老头啊,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走得慢,但背挺得直,真倔!”
于佳佳看着监控画面,心中五味杂陈。
她隐约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她,似乎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替地说话?”她喃喃自语,她重新拿起那本日志,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封面,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或许,她应该去一趟京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