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剂药效过后,早早缓缓睁开双眼。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从缝隙钻入,空气又变得暖烘烘的。
女孩皱了皱眉,掌心传来暖意,她侧了侧头,一张矜贵的俊脸闯入视线。
意识彻底清晰,“小叔叔!”她惊喜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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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近郊 贺家庄园
园里的花开的正好,庭院浮在香气里,金链花熔成瀑布在墙头垂落,热风托着甜郁的紫瓣碟豆花,花香四溢。
女人端着木盘款款走过,花香沾染到她的泰服裙边。
她推开门,见轮椅上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便轻轻将木盘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又走到床边。
贺京安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之中,女人俯身试了试贺京安额头的温度,秀眉微微舒展开,
还好,烧已经退了...
她心想着,又从一旁的茶几上取来一杯温水,用棉签沾着温水,擦拭着男人有些干裂苍白的嘴唇。
水刚顺着唇瓣缝隙渗入,男人有了些反应。
他蹙了蹙眉,干涩的薄唇微微翕动,闭着眼有气无力的吐出几个字。
不用凑近他的嘴巴听,女人都知道他在念叨什么。
“早早...”
女人叹了口气,将擦拭好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里,又轻轻掀开男人身上的薄被,将木盆里的毛巾绞得半干后,牵起男人的手,认真擦拭着。
她低头一丝不苟擦拭着,眼神里满是温柔。
良久,离床不远处的轮椅上,一道清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裕子。”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柔和地看向跪坐在床前的女人,“阿鄞的烧退了,你也不要那么辛苦了。”
裕子扯唇淡淡笑了笑,手中擦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少爷,我多照顾阿鄞一点,你就能少忙些,阿鄞也能快些好起来...”
她温温柔柔说着,又将毛巾放进温水浸了浸,拧半干后,微微跪起些身子,她摸了摸贺京安的头发,像是在摸一个小孩子,
“阿鄞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会吵着要哥哥,不会哭嘁嘁喊着哥哥,别走啊,别丢下我...”
“哈哈...”她笑了两声,毛巾也顺着贺京安的额头往下擦拭着。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目光也缓缓移到床上的贺京安脸上,看了几秒,他默默敛下眼睑,似是在自嘲,
“他现在可不是在叫哥哥呢...”
他在喊别人,喊那个女孩的名字。
裕子将帕子放进木盆,她站起身,走到轮椅前,男人的眉眼和床上的贺京安不像,但他们确实是亲兄弟。
贺京安像妈妈,而贺延之则更像贺涛,三庭五眼符合传统中式审美,面容轮廓柔美,长眉秀目,漆黑的眸子有些淡漠,皮肤由于常年身体不好,肤色冷白到没有血色。
精致到像是一件易碎的玉器。
裕子走到贺延之面前,男人都不要仰头,她就已经温顺地蹲下,倚靠在男人腿边,头蹭了蹭他放在膝上的手,
“少爷,你还有宣久裕子,裕子发誓永永远远会陪在少爷身边,不离不弃...”
她郑重且认真的说出最后四个字,润泽的眸子愈发清亮。
贺延之垂下眸子,他都快记不清他是怎么捡到裕子的了,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只记得她叫宣久裕子,她的日本父母死了,她的叔婶想把她卖给曼谷当地的帮派大佬,但由于那时的她又瘦又小,像个骨头架子,没能卖出个好价钱,便被杂技团低价买了去。
她因为练不好在刀尖上走路,就被团长用剪刀绞下耳廓,关进了笼子。
那时贺延之生病,被病痛折磨,心情低落,贺涛便带他去马戏团看表演,希望他能开心些。
贺延之坐在台下,四周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他们都是来找乐子的。
只是马戏团表演的都是些老掉牙的节目,来看的人提不起一丝兴趣。
贺延之也是,他面无表情看着,嘴角扯不出一丝笑容。
团长心急,便想来记猛药,他觉得上流社会的公子哥最喜欢看那种刺激的项目。
便想出了一个表演:猛兽咬人。
马戏团定制的高高大大的铁围栏,老虎翻越不了,同样人也逃不脱。
它像个巨大的笼子困住了老虎,同样也困住了那个可怜的小女孩。
那天表演,老虎疯了,不受控制的乱咬人,驯养师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临走时,他反锁了铁门。
那个叫裕子的女孩害怕地躲在角落,老虎嗅到她发炎溃烂到流脓流血的耳朵,便发了疯地追着她咬。
她拼命攀上铁栏杆,手乱抓着伸出去哭着喊着求团长救她,只是这种凄惨的哭喊声反而让台下的观众看得愈发津津有味。
他们觉得这可太刺激了,血腥味越重,他们在台下就越激动乱叫着。
脚、小腿被撕咬了好几口,她疼到嚎啕大哭,眼泪混着汗水渗进眼睛,刺得生疼,她都不愿意放下攥紧栏杆的手。
脚下是虎口,她的生路在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一声枪响,脚下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死了。
她无措的看向铁笼外,有个少年扶着腿撞开挡在笼子前的团长,团长骂骂咧咧还想阻拦,却被少年带着的保镖围着打了一顿,
搁着厚重的铁笼子,少年越走越近,只是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离得近,裕子才明白,他是个残疾人。
可不管是什么人,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比她的命值钱,比她地位高,她颤抖着从铁笼子的缝隙伸出手,用日语道:“救、救我!”
但后面反应过来这个客人可能听不懂,可她又不会泰语,只好哭着伸手,铁丝把她的手、胳膊划出血口子,她挣命般哭喊着。
少年默默看着这个血迹斑斑的女孩,她的眼瞳是琥珀色,光下美得像颗宝石。
半晌,他居然用日语回道:
“我救你,但你以后也要救救我...”
裕子愣了愣,但为了活着,她想也不想就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快,笼子打开,少年站在她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宣久裕子。”
“好,裕子,以后我们要互相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