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完晚膳,林岁安才将自己向皇帝呈献治蝗古书一事,与家人说了。
林岁康不在家中,林定山和张慧娘只惊讶桌上那些蝗虫做的菜肴竟是出自自己闺女所献之书。
其余的,比如会不会因此得什么赏赐,林定山与张慧娘全然未想过此事。
皇帝老爷用了自己闺女呈上去的书,便已经足够林定山在外面吹一辈子。
张慧娘也直夸自己闺女有出息。
倒是郝婆婆在宫中混迹多年,诧异地看了林岁安一眼。
她虽知道林岁安有些本事,胆子也大,敢自己开作坊,还做得有声有色。
但从未想过,她一个姑娘,还有这样的机缘。
“可知朝廷的赏赐什么时候下来?”郝婆婆问。
她刚刚也尝了,那蝗虫虽长得可怖些,但十分美味。
农家少吃食,只要能吃,哪还管长得什么样儿?
比如长虫、老鼠,哪个不是长得骇人。
现在京都百姓都开始盛行吃蝗虫,刚刚林定山还说,这样一份儿便要卖二三十文钱。
林大姑娘这份儿功劳怕是不小。
“赏赐?什么赏赐?”林定山喝了二两酒,红着脸问。
“大姑娘献书有功,朝廷定然要赏的。三公子不在家,主君这几日还是晚些出门罢。赏赐下来,你是一家之主,总得在家中支应。”郝婆婆笑着道。
“什......什么?”林定山一时间不敢置信,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
“慧......慧娘,你掐我一下。”
朝廷的恩赏是什么,林定山心中还是有数,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家会得到。
张慧娘倒是想得明白。
自己姑娘将书给了皇帝,皇帝觉得有用,给些赏赐也是应当。
听见林定山这样的要求,张慧娘靠近了些。
“这可是你自个儿叫我掐的,郝婶子和孩子们都瞧着,可不是我欺负你哦。”
林定山点了点头。
只是他刚动作,便觉得腰间一股剧痛袭来。
“疼疼疼疼,慧娘......住手......”林定山泪水都痛出来了。
张慧娘收回手,瞧见林定山眼角的泪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忙摸出帕子将他的眼泪胡乱擦了擦。
“瞧你高兴得,有没有赏赐还未可知。改明儿若真有赏赐下来,你岂不是要痛哭一场?”
林岁安和林岁喜实在没忍住,笑做一团儿。
林定山这几日都等到晌午后才出门。
旁人问起,他又不好明言,也担心心中所想都是一场空,届时招来旁人笑话。
余传文知晓此事,倒是帮着打听了一二,此后,便叫他安心等着。
这日一早,林定山在院中帮着张慧娘打理那两分菜地。
林家现在倒是不缺银钱,那菜地 一半被张慧娘种上了花儿,另一半儿种上些时令的菜蔬。
林定山正将袍子塞进腰带子里,挽起裤腿儿,撩起袖子在小菜园儿里除草。
便听见隐隐有锣鼓声传来。
“今日巷子里哪家有喜事儿么?怎有锣鼓声?”林定山问一旁打理花草的张慧娘。
不等张慧娘说话,林家的院门‘哐’的一声被撞开。
李妈妈提着菜篮子急匆匆跑进来,篮子里的菜撒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老爷、夫人,来了......来了......”
李妈妈本就是飞奔回来的,现在大口喘着粗气,话说不明白。
林定山和张慧娘都围了过来。
“谁来了,你慢慢儿说。”张慧娘轻轻拍着李妈妈的背,给她顺气。
“赏赐、赏赐来了。”李妈妈终于将话说清楚了。
现在林定山和张慧娘却慌了起来。
“真......真来了。”
林家算是已有所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林定山和张慧娘全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林岁安听见外面的动静,便出了屋子。
瞧见无头苍蝇般的林定山和张慧娘,笑了笑。
“爹娘先别急,你们先去换身衣裳。兜儿,你去给夫人重新妆扮一下。”
“是。”兜儿福身应下。
瞧见林岁安镇定的模样,林定山和张慧娘也安定下来。
“好好。”二人忙应下,便回了正屋。
“阿蛮,你去将耳房放着的红毯子取来,在门口铺好。李妈妈,吴妈妈,将院子清理干净。”
林岁安一一安排着。
林岁喜扶着郝婆婆出来。
“你阿姐在侯府多年,侯府时常得天家赏赐,这些事她即便没有亲手操持,也见过不少。你好好瞧着,说不得以后也能用上。”郝婆婆笑着与林岁喜道。
“我上哪用去?婆婆又不是不知,我只会绣花儿。”林岁喜回道。
“说不得以后你夫君给你挣个诰命,你也能做诰命夫人。我瞧着,余家那小子就不错。”郝婆婆笑着拍了拍林岁喜的手。
林岁喜抿了抿唇,瞧见林岁安进了屋子,忙道:“婆婆,咱们是不是也要去换身衣裳。”
阿姐说过,接天家恩赏,得衣着干净整洁。
紧接着便唤张慧娘给郝婆婆买的婆子。
“周妈妈,快给婆婆换身衣裳。”
说罢,自己也转身进了屋子。
“你这孩子。”
郝婆婆知晓林岁喜不爱听家人说她与余书恒之事,见她慌忙避去,只笑着摇了摇头。
待林家众人换好衣裳出来,院子已经清扫干净,门口铺上了红毯。
门外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瞧热闹的百姓。
平芜巷靠近京都城南城门,巷子不算十分狭窄,日常也能容一辆马车通行,两边还能容下行人行走。
今日的平芜巷,却显得十分拥挤。
好在有差役清场,邻里和瞧热闹的百姓都被持刀的差役驱赶到外围。
林定山紧张地出来,本以为会瞧见宫中傲气十足的内侍,没想到,却瞧见了一个熟人。
“许贤侄?”林定山瞧见身着官服,站在门口的许或。
许或不仅是林岁康的师兄,白夫人与张慧娘也十分交好。连带着白夫人夫家万家在生意上也帮了林定山一把,现在在生意上林定山与万家也有往来。
许或也来过林家两回,每回二人都是以叔侄相称,今日一时口快,便也就喊了出来。
瞧见熟人,他心中的紧张感淡了些,上前两步就要将许或请进了院儿内。
“林叔,今日我是来传旨的官员。”许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