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后,季权带着祁无寒往钦天监的方向去了。
快到时祁无寒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圣上没在寝殿休息吗?”
“齐大人说这儿风水好,有利于陛下静养。”季权往身后侧了一下视线,眸光狭长如刀,“齐大人想必侯爷不陌生吧,之前侯爷和二小姐大婚的日子还是齐大人帮忙算的。”
“原来是他。”祁无寒淡漠一笑。
说话间两人到了楼前,季权做了个请的手势,祁无寒扫了一眼左右两侧的侍卫,提步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三殿下怎么还在宫里?”
瑞王转过身,那双阴鸷的凤眼扫向走进来的人,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本王有点好奇,你现在的身份是锦安侯,”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一下,语气也拖长几分,“还是北漠太子?”
“孤也有点好奇,三殿下是何时知道的?”祁无寒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当开口时神态恢复为之前一贯的淡漠。
“那你猜猜看,本王还知道些什么?”瑞王勾了勾阴鸷的唇角,语气幽冷。
祁无寒没有接这个话茬,神色冷肃道,“孤这次来,是有话要向圣上当面问清楚。”
瑞王冷冷一笑,“之前对父皇百般讨好,摇尾乞怜,如今成了太子就敢来质问父皇,还真是忘恩负义,若非父皇宽宏大量,你以为你能有命活到现在吗,果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一得势就要反咬一口了。”
“孤这次来,就是想当面问问圣上,”祁无寒眸光一寒,一股戾气从眼底滋生而出,“这些年提拔孤袒护孤,却又时刻防备着孤,到底有几分是亲情,有几分是假意?”
“亲情?”瑞王嘲笑了一下,眸光忽地一沉,神色变得阴冷无比,“父皇连父子之情都不在意,何况你一个外甥,身上还流着北漠人的血,你觉得父皇对你能有几分亲情,不过是看你还有点用处,就当养了条看门的狗罢了,若是有一天不听话了,杀了便是。”
“孤说了,孤要当面向圣上问清楚。”祁无寒一字一字咬得很重,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若是本王不允呢?”
瑞王眸光一寒,杀气弥漫。
“孤虽然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但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对孤来说不是件难事。”祁无寒神色沉着,语气镇定,给人一种“既说得出便一定能做得到”的威慑感。
两人的视线对峙了片刻,瑞王忽而勾唇一笑,“好啊,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动手吧。”
祁无寒扫了一眼四周,“都出来吧。”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别藏着了。”瑞王往后退了两步,藏在楼上的弓箭手立刻将箭矢对准祁无寒。
“本王倒要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本王的箭快。”
“殿下尽管试试。”
越是在这种危急关头祁无寒的神色便愈发沉着镇定,那种“说到做到”的威慑感也愈发强大,尤其是他那双冷慑的瞳孔,又黑又深,宛若深不见底的兽瞳一般,让人会产生本能的恐惧。
两人再次对峙了片刻,瑞王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既然你想见父皇,那本王就开个恩,让你死也能死个明白。”
瑞王转过身往楼上走去,祁无寒跟了上去,上楼后,两人朝走廊最深处的那间屋子走去,走廊两侧的灯火微微闪动,照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看起来幽幽的,有些渗人。
到了那间屋子门外,瑞王伸手推开门,一股安神香的气味便飘了出来。
“进来吧,父皇就在里面。”瑞王往后侧了一下视线,提步走了进去。
祁无寒跟着进来后,视线扫向前方的屏风。
屏风后边映着人影。
两人过来后,祁无寒见齐寿也在,圣上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父皇?”瑞王弯下腰,放低声音喊了一声,接着又喊了一声。
圣上没有动静。
瑞王让到一旁,齐寿过来喊了一声,伸手在圣上额上探了一下,圣上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皮,慢慢醒转过来。
瑞王扶着圣上慢慢坐起身后关心问道:“父皇,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圣上神色茫然,嘴唇嗫嚅了一下,“朕…”忽然用手抓住脑袋,“朕的头好疼….药…药呢?”
齐寿连忙从袖中摸出药瓶往圣上手上倒了一颗药丸,圣上服下后便好了一些,视线扫到祁无寒时,神色忽然变得暴躁起来,“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陛下不记得微臣了?”祁无寒提醒道,“微臣的侯爵之位还是陛下亲封的。”
圣上揉着脑袋,没有理睬。
“父皇因为太子一事大受打击,一到晚上便头疼得难以入睡,记忆力也大不如前了。”瑞王叹气道,“有时候连本王也认不出来。”他弯下腰,耐心提醒道,“父皇,您还记得祁将军吗,祁将军有个儿子,小时候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您还时常夸他聪明。”
“儿子…”圣上喃喃念叨了一遍,忽然神色一变,暴喝道:“你滚,朕不想见你,滚!”
祁无寒拱手道:“微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解惑。”
“朕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圣上忽然幽幽地盯住祁无寒,“你是来杀朕的,对不对?”
祁无寒抬起头,视线对上那双忌惮又浑浊的眼神,说道,“我只是有话要当面问问陛下。”又对瑞王道,“殿下能先出去吗?”
瑞王勾了勾唇角,然后拱手道,“父皇,那儿臣先告退了。”
齐寿也拱手告退。
两人退出去后,瑞王眼神一冷,“都准备好了吗?”
齐寿点了一下头。
“陛下可还记得昭阳长公主,可还记得当初北漠送来的质子是谁,可还记得当初把我送到祁家,陛下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是不忍心痛下杀手还是想日后利用我,陛下既器重我又忌惮我,既想让我当鹰犬又想剪去我的羽翼拔掉我的利爪,”
说到这儿祁无寒陡然上前,走到圣上面前质问道,“在陛下心里,到底视我为外甥还是豺狼?”
话音刚落,他咻地掷出一柄飞刀,将一只爬到柱子上的毒蝎子钉在上面。
旋即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密密麻麻的黑影爬上门窗。
瑞王瞥了一眼门上映着的黑影,往后退开了两步,又勾唇笑道,“你这师弟还真有些本事。”
“师弟自小天赋异禀,可操纵毒物,只因面容与常人有异,便为世人所不容。”齐寿神色冷漠道,“世人无知,不过蠢物罢了。”
“你放心,待本王继承大统,定不会亏待你们。”瑞王道。
“微臣和师弟曾受恩于人,此番是为还恩,待将来殿下成就大业,我二人不敢奢求荣华富贵,只希望日后能有我师弟一处容身之所。”齐寿道。
“好,本王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