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徐锋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听在独眼龙和他的手下耳中,却比催命的阎王帖还要可怕。
那个独眼龙,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抵在自己喉咙上的那柄木剑,散发出的森然剑意,仿佛随时都能将他撕成碎片。
他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这是什么手段?
他也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人,见过的高手不少,可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人。
一个眼神,一柄木剑,就让他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三。”
当第三个字从徐锋嘴里吐出时,独眼龙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爷!爷爷!我滚!我马上滚!”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徐锋手腕一翻,木剑消失,又变回了那根平平无奇的木簪,插回了他的发髻中。
压在独眼龙身上的那股气势,也随之消失。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裤裆里,已经湿了一片。
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一个个也都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跑出驿站,扶起他们的老大,牵上马,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驿站里,又恢复了安静。
那个老驿卒,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看着徐锋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徐锋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对老驿卒说道:“两间上房,打扫干净点。”
“是!是!客官放心!”老驿卒连滚带爬地跑去准备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南宫仆射有些不解地问道。
在她看来,这些人,都该死。
“杀他们,脏了你的刀。”徐锋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驿站,“走吧,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好好歇歇了。”
南宫仆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他可以一指逼退王仙芝,也可以为了北凉,搅动天下风云。但有时候,他又会像现在这样,连几个不长眼的马贼,都懒得动手去杀。
他的心中,似乎有一套完全不同于世人的行事准则。
……
又行了数日,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孤城的轮廓。
那是一座建立在黄沙之上的城市,城墙高大,却满是风沙侵蚀的痕迹,透着一股苍凉和古老。
“公子,前面就是敦煌城了。”青鸟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徐锋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这就是敦煌城,北凉在西域的一颗钉子,也是红薯经营了多年的地方。
只是,此刻的敦煌城,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之中。
城门口,不见了往日里人来人往,商队络绎不绝的景象。只有几队穿着北莽服饰的兵痞,懒洋洋地靠在城墙上,盘查着每一个进出的人,稍有不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城墙上,飘扬的也不是北凉的“徐”字大旗,而是一面绣着黑色蝎子的旗帜。
“看来,情况比红薯说的,还要糟糕。”徐锋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势力争斗了,这分明是鸠占鹊巢。那个叫慕容宝鼎的,野心不小。
“公子,我们……”青鸟请示道。
“进城。”徐锋放下车帘,“记住,我们只是路过的普通书生和丫鬟。”
“是。”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北莽兵痞,拦住了马车,态度嚣张。
青鸟跳下车,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陪着笑脸递了过去:“军爷,我们是去西域贩卖丝绸的商人,路过此地,想进城歇歇脚。”
那兵痞掂了掂铜钱,嫌弃地啐了一口:“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马车上扫来扫去。
“车上装的什么?拉下来检查!”
“军爷,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布料……”
“少废话!老子说检查就检查!”兵痞说着,就要伸手去掀车帘。
就在这时,徐锋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他进来。”
兵痞愣了一下,随即狞笑道:“哟呵,还挺横?行,老子今天就看看,你车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说着,他一把掀开了车帘。
然而,车厢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书生,和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正在对坐下棋。
那书生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捏着一枚黑子,看着棋盘,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兵痞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发作,却忽然对上了那书生抬起的眼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平静,深邃,仿佛包含了星辰宇宙。
兵痞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吸了进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嚣-张和贪婪,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要检查吗?”徐锋淡淡地问道。
“不……不用了……客官……请……请进……”兵痞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为马车让开了路。
青鸟有些诧异地看了那兵痞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重新坐上车夫的位置,驾驶着马车,缓缓驶入了敦煌城。
直到马车走远,那兵痞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头儿,怎么了?怎么就把他们放出去了?”旁边的同伴不解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那兵痞心有余悸地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那小子……邪门得很……”
……
马车驶入敦煌城,城内的景象,比城外更加萧条。
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着门。偶尔有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低着头,脸上带着畏惧和麻木。
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北莽士兵,他们三五成群,横行霸道,看中什么,就直接拿,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毒打。
整个敦煌城,都死气沉沉的,像一座鬼城。
徐锋的【万物洞悉】能力,早已悄然展开。
无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已经被改成了慕容宝鼎的府邸,里面高手如云,守卫森严。
他“看”到,红薯手下的那些密探和商铺,要么被查封,要么被迫转入地下,苦苦支撑。有几个据点,已经被拔除,里面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关在城西的大牢里,严刑拷打。
他甚至“看”到,那个叫慕容宝鼎的,此刻正在醉仙楼的顶楼,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都查清楚了?那个叫红薯的娘们,到底在哪?”慕容宝鼎问道。
“回禀王爷,我们已经查封了她所有的据点,抓了她几十个手下。据一个招了的家伙说,红薯本人,就藏在城南的‘同福客栈’里。”一个手下恭敬地回答。
“同福客栈?”慕容宝鼎眯起了眼睛,“很好。传令下去,把同福客栈给我围起来!记住,这次要活的!我倒要看看,能把敦煌城经营得跟铁桶一样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是!”
得到这些信息,徐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青鸟,去同福客栈。”他淡淡地吩咐道。
看来,这场钓鱼的游戏,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谁是鱼,谁又是那个钓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