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子涵这么吼了一通,孟学军也不乐意了。
孟学军涨红脸,跳着脚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到底是你爸,有你这么跟爸说话的吗?都说百善孝为先,你这么不孝,以后是要下地狱的!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人品坏了可就彻底没救了!“
“再说了,你急什么!我们现在有的是钱!这不过是一点小小意外,你就要跟你亲爸翻脸了!“
“有今天这个局面,还不是你自作聪明!都跟你说了你姑姑那个钱可以不还,你不听,现在好了吧,赔一大笔钱,我们过得也紧巴巴的!“
孟子涵看着孟学军这个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恨不得把手里的废铁拍到梦学军的脸上。
“钱没了可以再挣?你知道这次的成本是多大一笔吗?货交不上,我们还得赔违约金!光是违约金都要赔得倾家荡产,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就让你看清楚看清楚!你倒好,在那里装阔佬!“
“货是你进的,当初进货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跟我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拿回来一堆废铁,成我的错了?”
“当初找姑姑的时候,就说了,这钱是借她的,不仅要还她,还要算她的股份,给她分钱,你还打了欠条,盖了手印,那是有法律效应的,怎么可能不还钱?不还钱是要坐牢的!”
孟子涵这么说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觉得借了孟雪云的钱就得还。
她纯粹是觉得孟学军不靠谱,要是钱全给他们留着,没两天就要被孟学军败光,说不定还会像上一世一样,拿去打牌拿去赌,然后欠一大笔债。
那样还不如转给孟雪云,孟雪云拿到钱,就会相信他们,觉得他们的生意有搞头,万一以后他们要是有什么问题,遇到什么困难,需要钱,还可以找孟雪云借。
孟学军自然是不知道孟子涵心里这些算计,理直气壮地嚷嚷。
“这样的情况又不是我想的,那老板是个熟人,之前进的货,一点问题没有,我才这么相信他,这怎么能算是我的问题吗?我说找他的时候,你也没拦我啊?”
“你跟我在这大小声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我们赶紧重新找厂家进货不就行了?”
“我以前又不是没有找你姑姑借过钱,哪次没写借条按手印?一次都没有还过,她说过什么?还不是就算了!”
“说你蠢你还不信,白白损失两千块,害我想去打个牌都畏手畏脚!”
孟子涵一听打牌就浑身一怔,恶狠狠地盯着孟学军,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敢打牌!”
孟学军被孟子涵眼里的狠戾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反驳。
“那不是没去吗?我又不是单纯打牌,我是去维护关系,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些订单从哪里来的?”
孟子涵觉得自己再跟多说一句都是白费精神,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实在是不应该浪费在孟学军身上。
她得赶紧去补救孟学军捅下的这个篓子。
她烦躁地打断孟学军:“我不跟你在这浪费时间了,我现在要赶紧去联系别的厂商,要是耽误了交货期,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说完,孟子涵转身准备出去打电话。
刚走没两步,又想起什么一般,折返回来。
她指着孟学军警告道:“以后进货的事,你不准再插手!照你这样做生意,我们迟早完蛋!“
孟学军不服,一个丫头片子,还教训上老子了!
他跳着脚,还想叫嚣几句孝道廉耻的大道理,但孟子涵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摔门走了。
孟学军气得踢了两脚脚下堆着的货,啐了一声:“神气什么?要不是老子把你从江城带出来,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初你妈跑了,我就该把你丢河里淹死!“
隔着门,孟子涵听到孟学军的叫骂,她脸色青白,却没有再回头与孟学军继续纠缠。
她早就明白,指望这个男人带自己出头,只会把自己拖进泥潭。
她咬着牙关关上门,她心里暗暗发誓:既然靠不住别人,那就只能靠自己。
有了前世的经验,她比以往沉稳得多,很快重新联系上新的厂商……
因为这单工期实在太短,厂子们开口要价都比平时高出一截。
孟子涵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连跑了好几家工厂,结果得到的答复却出奇一致:
“要么出钱,要么就别做了,这么赶工,我们也得加班加点。”
她心里直往下沉。
手里那点本钱本就捉襟见肘,哪里撑得起?
可货必须得交,否则光是违约金就是天文数字。
无奈之下,她盯上了几家报价相对低一点的小厂,硬着头皮去求。
港城的工厂讲究关系,光靠电话不顶用,她只得一趟趟登门。
厂长见她年轻,又是外地人,对她爱答不理。
没办法,她只好换上笑脸,拉着孟学军一同去饭桌上陪酒。
那几日,她几乎天天泡在烟雾缭绕的酒楼里。
港城的厂长们酒量惊人,白酒像喝水似的往下灌。
孟子涵只能一杯又一杯地举起,眼里泛着泪光,笑着说道:“厂长,您帮帮我们,我们以后肯定长期合作。”
酒桌间说话要带着奉承,还得暗暗塞点意思过去。
孟子涵背着个小包,里头装着准备好的礼品,酒局结束后,悄悄递到厂长的车里。
遇到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对她动手动脚,她还只能咬着牙忍耐。
几经折腾,总算有一家松了口,愿意以他们能承受的最高价格接下这单。
价钱依旧肉疼,但再不咬牙答应,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合同毁在手里。
货到那天,她几乎没合过眼。
跟着工人一起搬货,手心磨出了血泡,也顾不上。
货车一辆接一辆驶向客户仓库,她盯着清单核对,生怕出一点岔子。
终于赶在最后期限,把货送到老板手里。
当客户签下收货单的一瞬间,她长长吐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账目上的数字就让她差点站不稳。
这单下来,不仅没赚,反而倒贴。算上连夜变卖孟学军之前收来的废铁,填了个窟窿,结果还是亏出去将近五千块。
五千块,在90年代的江城,几乎是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钱。而对他们来说,更是相当于一个月的全部利润。辛辛苦苦忙活下来,等于白干,还要倒贴。
货交出去后,孟子涵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看着面前简陋的办公室,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里萌芽了。
她要把孟学军踢出公司。
但直接踢,孟学军肯定不愿意,毕竟这是他的公司,她要是直接来,孟学军说不定会找她要钱,或是直接反过来把她踢走。
她好不容易看见了好生活的苗头,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但要是像上一世那样呢?
孟子涵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她必须为了自己,好好谋划一番,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