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复盘之后洛里安在瑞普学到了什么,必然会提到的一点便是速度。
她与其他同学的默契不足以建立带来容错的时间差,所以他们能拼的就只有速度。
这其中有不少步骤都需要时间,他们要与队伍会合,要在与拉锡尔侯爵见面前说服其他人一起抢夺这里的控制权,要在瑞普的国王得到消息前与学院取得联系、说服学院同意他们的计划并选出合适的人接任城主的位置......
每一个步骤都必须顺利,否则损失的不仅是学院的声誉,还有满城人们的性命。
洛里安用肉眼见到的床铺上动弹不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病情不允许她提前想好所有对策,但她跟凯兰说了,相信她。
凯兰低头了,就像上次那样。
他根据洛里安的记号去看过那些病人,他的医术不算好,但是圣庭精灵天赋的能力足以让他做出判断——如果药物资源足够,或许大半的人都能得救。
在神像被粉碎后,凯兰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凯兰,但有些行为并不需要一个身份去支撑。
“来吧,我们也得相信队友。”
被疾病笼罩的夜幕里,一轮熊熊燃烧的巨日自地面升起,划开了粘稠的阴霾。
人们被这白昼惊醒,光明从每一个缝隙钻进被锁链锁上的门、被木板钉上的窗户、被士兵把守的街道,优比昂女神没有眷顾这个城池,但毫无疑问太阳已然升起。
人们看到侯爵府邸正对面最高处的教堂屋顶上,圣洁的光辉自浅金色的长发上落下,少女的右手边有一名传说中的圣庭精灵,似在为命运图谱上的英雄献上能斩断一切邪恶的宝剑。
“那是谁?好美!”
“你睁大眼睛别睡了!他们在那里!”
“去喊几位魔法师大人!”
“还有侯爵大人,他今晚喝酒了,醒酒汤准备好了吗?”
“记住大人特别嘱咐过的,不要重伤他们,不然和迪皮姆学院的谈判不占优。”
“魔法师大人已经过去了!”
“啊?我们也过去吗?我连银骑士都不是。”
“当然要去,迪皮姆学院的人肯定不敢攻击普通人。”
“喂!你们看什么热闹呢!去看着街上的人啊,别让染病的小老鼠偷跑出来了!”
“......”
只见洛里安从凯兰的手里接过“武器”,作出拉满弓的手势,松手,朝着空中放出一枚光箭。
先到的一名魔法师看到那枚光箭大惊失色,前去要拦却被凯兰挡住了去路。
凯兰之名没有人会没听过,然而这名魔法师直面凯兰时才意识到这传说中的存在有多么恐怖,即便他知道这一届的凯兰在年龄上尚且资历不足,心底仍是不可避免地涌上敬畏。
圣庭精灵的气息不会让他直接如同面对恶魔那样感到害怕,但就像是被严厉的教授抓住做了坏事一般,忍不住想要悔过想要退后。
眼见同伴还没到来,他咬咬牙主动后退一大步,扯开嗓子便要喊:“迪皮姆学院的魔法师破坏护城法阵啦——”
但他并没说完整句话,圣洁的光芒几乎要刺瞎他的双瞳,凯兰比他想象的更有攻击性。
姗姗来迟的同伴及时将他拉离了魔法波及的范围:“你和他硬刚干什么?就算打过了也要被那个学院找上门,快陪我启动魔法阵!”
是了,对面就两个魔法师,即便有凯兰在,也没办法在他们的地盘上打败他们,他们布在城内的魔法阵可不止一个,至于护城的结界,让对面破坏了正好能有把柄。
那两人这样想着,也已经感觉到了其他同伴启动魔法阵的魔力波动,正要退去安全地区时却看到那名射箭的少女抬起了手臂,正指着他们。
没来由的压迫感骤袭,但怎么可能,他们虽然不是迪皮姆学院出身却也自认为比起一帮学生要强了不少,一个年纪这样轻的少女怎么会带来这种压迫感,难不成身上有特殊的魔具?
其中一人拿出了一个风铃状的魔具,对付魔具最有效果的同样是魔具,他们比洛里安多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在这方面的储备弱过她。
可他们预料中魔具的碰撞并没有到来,半空中洛里安长发飘扬,随着她左手画弧右手结印,一个半径至少大于普通房屋的“魔法阵”骤然出现在空中。
凯兰恍惚记得那时在阿莱普崖,洛里安使出过相似的招式。
事实上经过专业课的普及,比起刻在材料上的魔法阵,这种应该被称为仪式魔法,在古语尚未被抛弃、各种族对于艾比牧大陆懵懵懂懂的时代,这是彰显一位魔法师身份的最好声明。但现在的迪皮姆学院是不教的,原因很简单,太吃天赋了。就像当初洛里安刚进入学校就能使用仪式魔法,那完全是她自然而然听从自己魔力的结果。
第一次见到她时,怎么会想到会有如今的时刻呢?
“快!魔法阵启动!”他们直觉不好,坚决拒绝硬抗,下面的魔法阵会吸取洛里安的魔力,只要启动了,对面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凯兰意识到了却没上前追刀。
魔法师当然吃天赋,但除了布兰温当年初出茅庐便呼风唤雨名响大陆那样的天赋,大多数魔法师还是需要时间成长的。
凯兰对于自己和洛里安的实力有数,两人的一系列操作也无非是为了威慑加拖时间。一旦对面反应过来他们就会陷于泥潭。
洛里安靓丽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那几名魔法师远远地看不清,只是心里忽然在那笑容下生出了臣服的念头。
“等等!不好——”
护城法阵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却并不是洛里安射出的那一箭造成的,那个武器一样的东西其实只是信号弹罢了,而他们等待的人已经来了。
不只是最外层的魔法阵,洛里安脚下刚要启动的魔法阵也被一剑击碎。
一眨眼的功夫,洛里安身边已经站了很多人,她明明不是最高的那个,站在他们中间却像俯瞰帝国的君主,庄严又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