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薇本应该时时观察着女人的情况，却不由自主地被派西维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
当那双带给人类恐惧与威慑的眼睛里泛起粉色的光辉，便代表着恶魔已经圈定了他的猎物。
俄薇第一次从侧面看到他使用这个魔法，像粉红的碎闪落入鎏金，过分晃眼。
“搞定了，不过——”派西维侧头望过来，俄薇来不及避开，正好撞进他眼里，那点燥意散去，眼眸中又盛满笑意。
“你在看什么？”
俄薇僵硬地别过脸：“好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俄薇，你在看我？我好看吗？”派西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将脸凑近俄薇。真神奇，明明派西维的声音偏清亮，却好像在低频不断轰鸣着心脏。
俄薇往后缩了缩脖子，她已经看到女人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了，还不知道能撑多长时间。
派西维听到她轻叹一声：“嗯，好看。她现在会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嗯。”派西维心满意足地靠上椅背，懒得给地面上的人任何眼神，“不过要快，她的执念太深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原本就蠢还是被祂下了降头。”
俄薇想说他们恶魔好像没资格说这话，但她急着用正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俄薇试探性先问一句。
女人的以固定的角度仰着头，漆黑的瞳孔覆盖了大部分眼白，浑身僵硬宛如一个死机的木偶，只有嘴巴一开一合:“茉琪·米艾。”
俄薇张开地图，在偏西北的方向找到了一个名为米艾的村庄，于是她问:“这是你的家乡吗？”
“我在那出生，但我不属于那里。”
恶魔的蛊惑的性能看起来不太行啊，怎么破解不了谜语人，她觉得自己的吐真剂还能再涨价。
派西维完全不知道俄薇在想什么，只看到她垂眸了一下，眼皮又很快抬起来，扑闪的睫毛像舞动的蝴蝶。
“你属于哪？”
“那位伟大的存在。”
俄薇扶额，她虽然知道茉琪·米尔口中的伟大存在应该就是女神却仍然会因这种浮夸的描述而无语。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医生。”这个回答倒是正常，茉琪·米尔给那个男人包扎的手法确实很专业。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茉琪·米尔动了动嘴唇，好在房内足够安静，俄薇才能听清她那悄悄话般的声音:“为了我们伟大存在的新生。”
说实话俄薇不是很意外，只是有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至少说明了真的有阴谋在被暗中筹划，他们所面临的所遇到的不只是混乱下的自然发展，而是有像茉琪·米尔一样的人在背后推动。
“你的同伴们在哪？这是你们住处的钥匙？”由于茉琪·米尔仰着头，俄薇不得不提起钥匙放到她眼前。
“是我的钥匙，他们不会因我停留的，伟大的主会将我们指引到一起。”
女神应该没有这么闲，至少在这次离开迪皮姆学院前，他们就确认了洛里安等人不会在梦里被女神降罪。那就不知道将他们指引到一起的究竟是谁了。
不过好歹知道了这个钥匙对应的房间。
“你们都做了什么？”
此话一落，茉琪·米尔的眼皮猛的抽动起来，虽然开了口，声音却像调错了频的收音机，上上下下刺激着耳膜。
“为了主!盛大的仪式!祭品!神啊，我会给您献上您最想要的!我伟大的主，您的信徒在这啊!神…女神!”茉琪·米尔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但在派西维的控制下又不得不维持这个姿势，看起来怪异又癫狂。
如同在水中抛入钠块，俄薇看着茉琪·米尔，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之前有人在她眼前爆开的血腥景象。
有一双手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炽热的温度隔着衣物贴到她的皮肤。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是这个女人灵魂能撑住的极限。
她不一定知道他们有多少规模，她也不一定会参与信鸟的事，她知道自己会变成异灵吗？现在什么问题才是最有价值的？
俄薇舒出一口气：“你们此行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
茉琪·米尔的眼睛终于能动了，她眨了两次眼，说：“迪皮姆学院。”
说完她便跟提线木偶断了线般直直的往后倒下，死不瞑目。
俄薇寻思还得去老地方抛尸，和尸体同处一室睡一晚上倒不是大事，主要怕这人半夜复活成异灵。
“你真不用休息？”他们到达这个酒馆的时候已经落日了，此时距离日出也不剩下多少时间，恶魔不需要睡眠，但人类需要。
“我跟你一起去，早点回来再休息。”卡哈尔对时间的掌控很严格，俄薇离开了学长学姐才发现她各方面素质有了多么明显的提升。
而且俄薇不是很困，她的脑子里完全被茉琪·米尔的最后一个回答填满。他们的目标是迪皮姆学院。
关于失踪的人们，俄薇之前想过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在筹备“军队”。比起异灵，当然是人类混在人类中间最不容易被发现，他们的敌人从来都是自己的同伴。
到时候城池内部、普通人的身边突然出现异灵，那必然会是一场爆发式的瘟疫，即便做足了准备也很有可能以大量生命为代价。
当然往好的方面想，如果分散到每个地方的异灵数量都比较少，每个城池至少都有两位魔法师驻守，说不定反而能将他们逐个击破。
可茉琪·米尔的话说明俄薇猜错了，他们没想着对付人类，而是要攻击迪皮姆学院吗？那么人类王国是什么态度？他们会旁观迪皮姆学院被围攻吗？
“怎么了？”派西维见她突然停下脚步，又碍于还没回到房间，只能贴在她的耳边用气声询问。
俄薇抬头，差点撞上派西维的鼻子。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派西维的脸距离她有多近，派西维眯了眯眼，没动。
“不歇了，去茉琪·米尔的房间，找完把那人放到医馆门口就走。”
派西维看了看天色，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人类和恶魔之间的生理差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