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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值房内,曾仲涵拿着紧急军报,手指冰凉,额角渗出冷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兵不血刃…望风而降…开城投降…”这些词汇不断冲击着他的认知。

这完全违背了军事常识!

叛军不在开封固守,反而四面出击,分散兵力,这本是兵家大忌!

可左梁玉偏偏就这么做了,而且做得如此顺利,如此迅速!

左梁玉的叛乱,与以往任何一次兵变都“大不一样”!

寻常叛军,攻打一座设防县城往往都要耗费经月,损兵折将。

而左梁玉的豫州军,其扩张模式根本不像军事进攻,更像是一场受到广泛支持的“武装游行”!

所到之处,各地守军或开城迎降,或临阵倒戈,豫州全境竟有传檄而定之势!

“错了…全错了…”曾仲涵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他瞬间意识到,朝廷对这支叛军实力和性质的判断,出现了灾难性的错误!

左梁玉部绝非普通讨饷乱兵乌合之众,其在豫州的根基和号召力远超想象。

自己力荐的那四位青年将领,以及他们手中那可怜的八千人马,此刻恐怕不是去平叛,而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他想立刻增兵,但念头刚起就被现实的冰冷浇灭。

兵在哪里?

钱在哪里?

禁军重建缓慢,北疆军镇现在也不太好指挥…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他。

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曹闻诏他们能谨慎行事,设法稳住阵脚,哪怕只是拿下一座城,据城而守;

拖延时间,拖到…拖到明年夏税入库,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这希望,渺茫得让他自己都感到绝望。

圣旨已经下了,檄文已经发了,现在想收兵招安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敢主张招安,别说乌纱,脑袋都难保。

然而,此刻的金陵朝堂,对豫州叛乱的关注度,却意外地被另一件更切身、更紧迫的事情压了过去。

原因无他,户部,真的没钱了。

一则“金陵大小官员,本月俸禄减半,所欠部分明年再补”的通知,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在官僚体系中炸开了锅!

豫州的叛乱终究是远方的问题,而下个月能不能拿到足额俸禄养家糊口,才是眼前天大的事情。

愤怒的官员甚至前往以示抗议。

\"姓张的!滚出来!\"

一个御史模样的人大声喊道,\"凭什么扣我们俸禄!\"

\"对!滚出来说清楚!\"

其他人纷纷附和。

府门吱呀一声打开,张衡臣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来,面对群情激愤的同僚;

苦笑道:\"诸位同僚,非是张某有意为难大家。

实在是国库空虚,太皇太后葬礼和皇陵拖不得...\"

\"分明就是你不懂理财误国!司马大人在时,未欠过俸禄!\"

一个年轻官员打断他,\"我们一大家子人还等着米下锅呢!\"

突然,一桶粪水从人群中泼出,正好泼在张衡臣身上。

恶臭顿时弥漫开来,人群一阵骚动。

张衡臣愣在原地,粪水顺着他的官袍往下滴落。

这位平日里威严的户部侍郎,此刻显得格外狼狈。

\"你们...你们...\"

他颤抖着手指着众清流官员,最终长叹一声,转身蹒跚地走回府中。

很快,弹劾张衡臣办事不力、昏聩无能的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内阁,言辞之激烈,数量之庞大,远超之前任何讨论。

张衡臣的府邸门口,甚至在夜间被人泼了污秽之物,可谓斯文扫地。

张衡臣可谓有苦难言。

朝廷财政早已寅吃卯粮,捉襟见肘。

他精打细算,左右腾挪,才勉强维持着朝廷体面不至于立刻崩溃。

但是一场真正的、无法回避的财政灾难,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轰然降临。

年逾七旬的太皇太后——

先皇的生母,小皇帝曹祯的祖母,在深宫之中悄然薨逝了。

这位老太太的一生,可谓低调至极。

她出身市井,娘家早已在十几年前的燕京浩劫中族灭。

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位深居简出的身份甚至高过皇太后的女人。

曹祯与她,除了年节例行的拜谒,几乎毫无祖孙亲情可言——

毕竟,在曹祯即位前,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政治联姻产物的老幺皇子,皇位原本与他相距甚远。

他顶上有少年老成的太子,有聪慧机敏的三皇子,他连备胎都算不上,原本等着成年封王出就藩。

太皇太后也极识趣,在曹祯即位后便主动让出慈宁正宫,以身体抱恙为由迁居偏僻的寿安宫;

以示绝不垂帘干政的态度,几乎成了一个政治上完全透明的符号人物。

然而,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她是先帝的生母,当朝皇帝的祖母。

她的葬礼,是无可争议的“国葬”,是关乎皇室的体面与朝廷的礼法,是大是大非的政治问题,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按照礼制,太皇太后需与她的丈夫、曹祯的祖父魏僖宗合葬。

但问题是,魏僖宗的陵墓远在沦陷又光复、实则被定北侯张克这个军阀头子控制的燕京!

而且据说早已被流贼韩铁山破坏。

金陵朝廷根本不可能远赴燕京去扩建修缮陵墓。

唯一的办法,就是仿照安葬先帝的做法,在金陵附近另择吉地,为太皇太后兴建一座新的皇陵!

之前因为老太太身体硬朗,朝廷又没钱,修陵的事一拖再拖。

可现在人突然没了,陵墓就必须立刻、马上动工!

梓宫停放、陵寝修建、仪仗制备、器物打造、织物采买、典礼祭祀……每一项都是吞金的巨兽。

香料、木炭、石灰、冰块、金丝楠木……无数物资需要紧急采购,每一笔都是无法节省的天文数字。

礼部尚书孔子文这次再也不客气了,直接堵在了户部衙门,态度坚决:

这是国葬,是礼法所在,关乎陛下圣孝和大魏朝廷颜面,一文钱都不能省!

张衡臣看着礼部提交的那份长长的、令人眩晕的预算清单,眼前一阵发黑。

他变不出钱来,所能做的,只能是在官俸和宗室俸禄上,狠狠砍上一刀!

除此之外,他实在无处筹措这突如其来的巨额开支。

消息传出,朝野一片哀嚎。

谁还顾得上远在天边的左梁玉叛军?

自己的饭碗和薪俸才是头等大事!

此刻在徐州府的曹闻诏、贺仁龙、曹汴蛟、郑维城四人,或许应该感到一丝荒谬的“庆幸”。

若是他们的出征晚上几天,他们恐怕连那四千人的开拔粮饷都领不到。

也该庆幸朝廷出了这件大事,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否则,就以他们这缓慢的进军速度和豫州急速恶化的局势;

弹劾他们畏敌不前、贻误军机的奏章,早就该像雪片一样飞满皇极殿;

让他们四人未入豫州就先被锁拿回京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