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入夜,滁州军拖着疲惫的步伐,终于挪到了石沛村外。

天早黑透了,墨色的云把星星遮得严严实实;

只有偶尔漏出的几点微光,勉强照亮脚下的土路。

萧明勒住马,走了一天,居然没到四十里。

全是因为这些壮丁,老的走不动,小的哭不停,严重拖慢了行军速度。

“大人,要不要现在扎营?”

千户赵虎凑过来,声音里满是疲惫,“士兵们快撑不住了,壮丁里还有人晕过去了。”

萧明抬头看了看天:“扎营!让士兵们去村里找地方,壮丁就在村外野地待着!”

石沛村不大,村民早见着大军来了,能动弹的早跑光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土房。

滁州军军官们带着士兵,强行征用了村里的房子;

唯一好一点的砖房被传旨太监占了,剩下的土房挤挤挨挨,勉强塞下一千多人。

剩下的两千多士兵和三千壮丁,只能在村外的野地和村子路上里待着;

帐篷不够,大多数人只能裹着破烂的衣服,在初春的寒风里缩成一团,牙齿冻得咯咯响。

萧明走到传旨太监住的砖房外,犹豫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敲门:

“公公,末将萧明有事禀报。”

门“吱呀”一声开了,太监穿着暖和的棉袄,手里还端着热茶,斜睨着他:

“什么事?要是想找借口偷懒,就趁早滚,别耽误杂家休息。”

“末将不敢。”

萧明低着头,声音带着恳求,“那些壮丁实在拖慢行军速度;

老的走不动,小的哭闹不止,再带着他们;

就算不眠不休赶路,也肯定没法按时到庐州府。

不如……不如把他们就地遣散?”

“遣散?”

太监冷笑一声,“陛下让你带六千大军,你敢遣散一半?萧指挥,你是想抗旨谋反吗?”

萧明赶紧摇头:“臣不敢!可……”

“没有可是!”

太监打断他,语气尖锐,“走得慢就多走点,明天行军距离必须翻倍!

陛下的命令就是天,做不到就是你这个指挥不努力!

别找任何借口,不然,你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

门“砰”地一声关上,把萧明挡在了外面。

他站在寒风里,心里一片冰凉;

多说无益,这太监眼里,只有圣旨,没有现实困难。

离开后萧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绝望,对着身边的亲兵喊:

“传我命令!派两倍警戒哨!

分四组,每组五十人,沿着村子四周巡逻,一刻都不能停!

发现任何动静,立刻禀报!”

他知道,燕山军肯定在后面追,快则今夜,慢则明天清晨,必到无疑。

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刚安排好警戒没多久,就有士兵来报:“大人!有壮丁逃跑,被巡营的抓住了!”

萧明跟着他跑过去,只见村口的老槐树下,十几个壮丁被绳子绑在树干上;

手里还攥着磨尖的石片——是用路上捡的碎石片,一点点割开了绑住手腕的麻绳。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脸上沾着泥,眼神却很倔强,见萧明来了;

还梗着脖子喊:“大人行行好,我们就是普通百姓,不是兵;

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不想送死,放我们走吧!”

周围的壮丁们也跟着起哄,有的挣扎着想要挣脱绳子,有的哭着喊“我要回家”,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萧明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这些绝望的人,又想起圣旨;

眼神突然冷了下来,缓缓拔出腰间的刀,刀身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光:

“逃兵按大魏军纪——杀!”

士兵们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随即举起刀。

刀光闪过,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鲜血顺着树干往下流,染红了地面的枯草。

十几个壮丁倒在血泊里。

“逃兵,按大魏军律杀无赦!”

萧明的声音像冰,“谁再敢跑,就是这个下场!想活着,就老实跟着走!”

这番铁血手段,暂时压下了壮丁们的逃跑心思。

入夜后,寒风更烈了,村外的野地里,壮丁们挤在一起,哪怕冻得难受,也不敢再动;

累了一天,加上恐惧,不少人还是闭着眼睡着了,只是睡梦里,还在低声啜泣着。

萧明没敢睡,坐在马背上,盯着远处的黑暗。他知道,危险随时会来。

一直到寅时,天边还没亮,远处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

“大人!有动静!是火把!”亲兵猛地摇醒萧明。

萧明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火把越来越多,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围过来,像三条火龙,正是燕山军!

对方似乎并不着急进攻也不掩饰行踪,火把在四里外停下,不断有新的火把加入;

慢慢形成包围之势,却没有缩紧包围圈。

显然,是在等天亮,也在等滁州军的恐慌蔓延。

“敲锣!警报!让所有人起来!”萧明大喊。

锣鼓声“铛铛铛”响起,村里村外的滁州军瞬间被惊醒。

五个千户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上满是恐惧:“大人,怎么办?咱们好像被包围了!”

“别慌!”

萧明强装镇定,“以村子为核心,构建防御!把壮丁赶到外围,做人墙!快!”

士兵们拿着刀和鞭子,对着壮丁又打又骂,逼着他们往村外挪。

混乱中,总算在天边泛起鱼肚白前,摆出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阵型;

壮丁在最外,士兵在村里,屋顶上还上了些个弓弩手。

天边渐渐亮起,燕山军的火把灭了。

紧接着,一阵号角声传来,马蹄声“哒哒”响着,越来越近。

只见燕山军骑兵分成两队,一队手里拿着铜锣,“哐哐”地敲着;

另一队张弓搭箭,对着外围的壮丁人墙,就是一轮齐射!

骑兵速度飞快,隔着百步借助马匹冲锋动能奔射完,立刻转身就走;

根本不给滁州军弓弩手反击的机会——屋顶上的弓弩手根本够不着他们。

箭雨密密麻麻,落在壮丁人墙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肉横飞。

加上铜锣的巨响、远处扬起的烟尘、如雷的马蹄声,壮丁们当场崩溃了!

他们像疯了一样,朝着村子里冲,和守在村口的滁州军撞在一起。

有的壮丁被士兵们用刀砍倒,有的士兵被壮丁们推倒在地;

还有的土房被冲进来的壮丁挤塌了半边墙。

屋舍间哭喊声、杀声、惨叫声、铜锣声、马蹄声混在一起;

乱成了一锅粥,比地狱还要混乱。

没人敢往外跑——往外跑的壮丁,要么被远处的燕山军一箭射死;

要么被燕山军骑兵用套索套住脖子,拖在马后,在地上磨得血肉模糊,活活拖死。

村子的东、西、北三条出村的路,早就被燕山军的骑兵堵死了。

高镇岳坐在马上,远远看着村里的混乱毫无表情。

他压根没打算强攻;

在京畿打仗,杀敌早不是难事,关键是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赢,这才显能耐。

现在这样,用心理战搅碎他们的军心,比真刀真枪杀人省力多了。

果然,没过多久,村里的混乱更甚。

萧明骑着马,手里握着刀砍倒了几个冲过来的壮丁,却根本压不住恐慌的蔓延;

越来越多的壮丁往村里冲,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冲散,有的士兵甚至扔下武器;

跟着壮丁一起躲进土房里,只求能活下来。

铜锣声再次响起,“哐哐哐”的巨响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箭雨又一次落下,带着死亡的气息,落在混乱的人群里。

石沛村里的恐慌,像瘟疫一样,越传越烈,越演越乱。

萧明看着混乱的人群,突然觉得无力,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支被强行拼凑起来的滁州军,就会彻底垮掉,像海边一盘散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