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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太平九年三月,高丽半岛的仁川港口还裹在刺骨的春寒里。

海风卷着细密的冷雨,像无数根淬了冰的细针,狠狠拍打在新扩建的码头夯土上;

溅起的海浪混着黑褐色的泥沙,在岸边浅滩积成一滩滩浑浊的水洼。

码头上,三艘挂着燕山军黑底红纹旗帜的运输大船在港口里停泊着;

船身还沾着墨绿色的海草和泛白的盐霜,船帆耷拉着;

像是累极了的汉子垂着的肩膀,显然刚经历过黄海风浪的漫长折腾。

李骁站在码头边,一只手紧紧裹着身上的熊皮披风,内棉甲的领口拉高到下巴。

他比从天津卫出发前瘦了一圈,原本的腰带重新扎了孔;

脸色是长期海上颠簸留下的蜡黄,连眼神还透着股挥之不去的萎靡;

之前十几天的航海,他算是被黄海的风浪折腾得够了。

初春的黄海上大雾弥漫,风向紊乱;

大船被浪头掀得上下颠簸,十来天都吃不进啥东西;

这些日子哪怕踩在实地上,脚下还总觉得在晃,像踩在棉花上,过了些日子还是有些不适应。

“老李,别看了,今天估计后续部队的船还没到,该先去看战马吧。”

旁边的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稳得像没事人一样。

一同来的章远倒是一点没受晕船影响,脸色红润,眼神明亮;

连盔甲上的铜扣都擦得锃亮,仿佛这十来天不是在海上颠簸,而是在燕州的军营里闲住。

李骁点头,跟着章远往营地走。

营地就在仁川港北面不远处,用木栅栏围了起来;

里面的高丽工匠正在燕山军的指挥下在一排排马厩旁继续扩建,用夯土把栅栏的缝隙都糊起来防风。

数百匹燕山军的战马正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嚼着草料;

有的甚至只是站着发呆,连尾巴都懒得甩一下。

兽医带着一群高丽仆从正蹲在最靠里的马厩边,手里拿着一个竹筛子;

正把晒干的大豆和本地收割的黑麦草混在一起,边筛边用手搓匀;

确保每一口草料里都有豆子,才小心翼翼地倒进马槽。

他身边放着一个陶碗,里面盛着切碎的生姜和艾草:这是用来给闹肚子的战马拌料的,能暖肠胃。

“怎么样?今早没再拉稀的吧?我看这马都掉膘了。”

李骁走到兽医身边,声音有些沙哑。

兽医赶紧站起身,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躬身回道:

“将军放心!昨晚给那几匹闹肚子的马喂了生姜艾草料,今早看粪便都成块了!

尤其是东边那几匹枣红马,刚才还主动凑过来吃豆饼;

嚼得‘咯吱’响,精神头比前两天好多了!”

“再过十天半个月,等它们彻底适应了本地草料;

就能拉出去遛遛,绝对能很快添上膘!”

李骁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登陆仁川,他们第一趟带的大多是骑兵,军械和大批步兵都还在海上飘着。

从燕州把战马从海上运到高丽,战马不仅要适应新环境,还得适应新牧草,可比人精贵多了;

要是带来的战马都垮了,燕山军在高丽接下来的仗可就难打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一匹战马的脖子,战马打了个响鼻,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比前两天温顺多了。

“上点心,每天早晚各查一遍马粪,有一点不对劲就报!

再多给马厩铺层干草,这地方海风大,别让这群畜生祖宗着凉!”

李骁站起身,对着老周细细叮嘱,生怕出一点差错。

往主营帐走的路上,章远忍不住开口:

“老李,要不你躲躲?高丽王那边……怕是又要派人来催咱出战了。”

李骁摆摆手:“狗日的高丽王都说了,我们燕山军的部队才到了不到一半,在海上飘了半拉月,老子都差点骑不上马。”

章远点头:“我也讨厌这帮高丽人弯弯绕绕那一套,听不懂人话。”

“歇也歇不安稳,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帮家伙一边送礼一边催战,老子还真不好翻脸。”

“感觉在认爹这方面,高丽有天赋,高丽王李倧那副恭顺样子,咱不好来硬的。”

自从他们二月下旬登陆仁川后,高丽王李倧简直把他们当成了救星;

又是亲自带着满朝文武出迎,在王宫设宴款待,又是派王室子弟全程陪同;

一口一个‘王师’,虽然吃的东西看着都是些前菜寒酸了些,但是情绪价值到位。

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把李骁和章远捧得跟神仙似的。

可酒过三巡,李倧就急着问:‘何时出兵北上?西京城(平壤古称)的东狄狗贼和高丽伪军韩家兄弟就差最后一口气了,王师一到,必定马到功成!’

当时李骁就直接拒绝了立刻北上出战;

开玩笑!

刚海运晃荡了十几天,战马蔫得连草料都吃不下,部队才到了三分之一;

连李骁那会儿自己骑马都腿软,不可能靠燕山军蔫啦吧唧的骑兵去啃西京城的坚城?

再说,不少士兵因为海上颠簸,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一个个脸色蜡黄,骑马腿都是软的,这时候出兵,跟送死没区别。

他当时就硬邦邦地回了句:“欲速则不达,骤进祗取亡!

等我燕山大军集结、战马恢复,士卒重整精神,自会北上!”

章远也在旁边帮腔:“高丽多山,骑兵难以展开,咱的步兵和攻城器械还没到。

现在前线战事并不紧急,王上稍安勿躁,好饭不怕晚,咱们得打有准备的仗!!”

李倧虽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敢得罪这些“宗主国天兵”;

毕竟东狄还在北面,他还得靠燕山军撑腰,只能勉强点头应下。

可从那以后,他就像盯紧猎物的狼,每天除了都派人往仁川大营送草料粮秣,派高丽劳工帮着修营垒、搭马厩;

却总在差人送东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催两句:“王师何时能准备好?

西京城的百姓,还在盼着天朝王师解救呢,王师一到敌皆睥睨!”

这种捧着催的搞法让李骁和章远两个暴脾气烦归烦,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只能应承一遍遍的重复“燕山军后续部队还没到,没有准备好。”

李骁回到自己的帅帐正想着,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将军,高丽王派来的使者又到了,手里捧着个锦盒,说有要事求见!”

李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着章远无奈地笑了笑: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今天才巳时就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