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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悼捧着着从金陵传来的地图,眼睛在每支部队上反复琢磨。

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两支大军调动的身影。

细细看完后,他快步走到帐内的大案前,铺开一张新的羊皮地图;

拿起炭笔,手腕翻飞,很快就在地图北面画出两道粗线:

一道标注“淮南镇兵”,另一道写着“凤阳府兵”;

连两处大军的驻防区域都用红炭圈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着行军和沿途粮草囤积点。

画到常州府和镇江府的调动路线时,冉悼笔尖顿了顿,在旁边添了句批注:

“从江南跨江调兵,路线远绕,待其抵达,北面那些兵应该头七了,无甚威胁,知晓即可。”

写完后,他举起起地图,对着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

才把炭笔扔在案上,对着帐外喊:“李虎,再叫两个信使来!”

没一会儿,三个精壮的汉子快步走进帐内,个个腰杆笔直如松,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刀;

李虎是冉悼的亲兵,定北侯还是千户时就是老燕山的军户娃娃,去年才入伍;

三人都是从燕州跟着冉悼出来的老部下;

家眷都在燕州,身家性命全绑在燕山军上,绝对可靠。

冉悼从案下取出一个青竹筒,竹筒内壁涂了防水的桐油;

他将地图小心翼翼地卷好,顺着竹筒口塞了进去,又从怀里掏出一块蜂蜡;

放在烛火上烤化,滴在竹筒口,用手指抹匀,彻底封死缝隙;

最后拿起自己的印,在竹筒侧面盖了一个清晰的“冉”字;

这是燕山军绝密文件的将领标识,只有大军主将才能开启,副将都碰不得。

他将竹筒递过去,语气严肃:

“此物军中绝密!你们三人护送,李虎在前开路,两人左右护卫监督;

路上无论出现任何意外,遇敌袭、遭埋伏,哪怕只剩最后一人;

也必须把东西送到全椒县吕将军手里;

若是实在无法送达,把东西毁掉,绝不能落入大魏探子之手!

一旦泄露……”

三个汉子“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卑职知晓!若丢失军中机密,株连全家,绝无二话!

请将军放心,我等便是死,也会把竹筒送到吕将军手中!”

冉悼点头——之前他和吕小步互通信件;

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军事交流,机密度不算高,一个信使也就够了;

可这次送的是关于明确的军事部署地图,一旦泄露;

燕山军截杀各路兵马的计划就会受影响;

必须按最高规格来:主将亲自封装,三人协同护送,预防风险。

“去吧!路上小心,别耽误了时辰!”冉悼挥了挥手。

三个信使起身,接过竹筒,快步走出营帐,翻身上马,马鞭一挥,马儿嘶鸣一声,朝着全椒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虽说和州县到全椒县只有八十里,沿途都是燕山军的控制区;

可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就像燕山军在金陵安插了探子;

金陵的锦衣卫和东厂也在江北撒了不少人。

不过说起来,江北的金陵探子,大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之前他们想搞破坏,趁着夜色集结了百多人,想烧了燕山军的粮草营;

结果刚集结就被巡逻的骑兵发现,百多人被三十骑当成野兔一样追杀平原上根本跑不掉;

后来他们不敢集结,只能单个躲在山林里,远远看着燕山军的队伍经过;

充当传不出有价值消息的人型摄像头和荒野独居客。

更可笑的是,金陵不少探子伪装成百姓,换了一身打补丁的粗布衣服,却忘了换下脚上的皂靴;

在全是农夫、民工的江北乡间,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还有的探子在京城待久了,走路迈着官步,那走路的恨不得背着手视察的样子,还专门走官道中央。

跟周围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低头走路靠边的百姓格格不入;

刚走靠近被燕山军的巡逻骑兵盯上,没办法没生活细节装不出来。

就像曾经反谍数学题:宫廷玉液酒加小锤减大锤等于多少一样。

只有少数胆子小的探子,躲进了深山里苟着能活;

毕竟燕山军也懒得搜山,兵力根本不够别说几千,哪怕有十万大军搜山也不划算。

毕竟锦衣卫东厂番子说到底只是皇帝的耳目,平日里抄家、抓盗匪就是武力上限了,本质是探子;

遇上燕山军的骑兵,根本没有一点还手的资格: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与此同时,全椒县的吕小步大营里,他正坐在帐内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一壶酒、一盘酱牛肉;

手里拿着一个海碗,里面装着非酒类饮品,正慢悠悠地喝着解馋。

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吕小步皱了皱眉,对着帐外喊:

“谁啊?大半夜的,吵吵嚷嚷!”

帐外的亲兵赶紧跑进来,躬身禀报:“将军!

冉将军派来三个信使,说是有绝密文件要亲手交给您,现在就在帐外等着!”

吕小步摆手让人带进来。

三个信使见到他赶忙行礼半跪,捧着竹筒递过来:

“吕将军,冉将军有绝密文件,命我等三人护送至此!”

吕小步接过竹筒,掂量了一下,原本有些慵懒的神态瞬间消失;

勾手让小顺子拿来小刀,大咧咧的刮开蜂蜡,取出里面的地图。

蜂蜡刮干净后,他倒过竹筒,轻轻一抖,折好的地图掉了出来。

他展开地图,铺在案上,拿起烛台,凑近了仔细看。

狗日的,冉悼居然把大魏军事调动图搞到了;

他抬头看向三个信使,问道:“冉将军让你们来,就只送这张地图?没说别的?”

李虎躬身回道:“冉将军只让我等送来,并未提及其他。”

吕小步冷笑一声,心里琢磨着:想让老子承情?没门!

他当即喊来小顺子:“去把库房里那尊鎏金佛和那尊银鎏金菩萨拿来!

就是从清凉寺缴获的那两尊!”

小顺子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将军,那两尊可是宝贝;

鎏金佛足有五斤重,银鎏金菩萨也有四斤多,真的要...?”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咱不差钱!”

吕小步眼睛一瞪,小顺子不敢再多嘴,赶紧快步去了。

没多久就捧着两个锦盒回来。

吕小步打开锦盒,里面的金佛和金菩萨在烛火下泛着金光,分量十足。

他把锦盒推到三个信使面前:

“这地图的情报,算老子花钱买的!告诉冉悼,我吕小步不欠他的人情!”

三个信使赶紧推辞:“吕将军,这万万不可!我们只是来送信的……”

“少废话!”

吕小步眼睛一瞪,“让你们拿着就拿着!要是冉悼怪罪,让他来找我!”

说完,他对着帐外喊:“来人!把他们送出去!”

三个信使没办法,只能捧着锦盒,匆匆走出营帐,翻身上马,连夜返回和州县;

身上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可不敢逗留,一尊金佛的价值,把他们仨卖了都赔不起。

而且他们也不敢贪墨,一来三人同行,互相监督;

二来他们都是将领的亲兵,家眷都在燕州,要是敢动歪心思,不仅自己会死,还会连累全家。

冉悼和吕小步都是燕山军出了名的狠角色,对部下好的时候能把酒言欢;

狠起来亲自砍头剥皮都做得出来,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吕小步坐在帐内,再次展开地图,手指在淮南镇的路线上点了点:

“姓冉的,算你狗日的有点良心。不过这指挥权,老子可不会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