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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脂仙酊记·下卷

第五回 城中医官生质疑 山野奇方验真章

苏衍自石泉村归乡后,每日除了为村民诊病,便在院中培育补骨脂,细究不同炮制之法——或暴晒七日,或阴干半月,或加黄酒浸润,对比其药效差异。这日午后,青溪村外忽然来了一队车马,为首者身着青色官袍,面容肃然,身后跟着几位带药箱的随从,正是邻县惠民药局的医官周鹤年。

周鹤年久闻苏衍以“草籽药汁”治白驳风,心中半信半疑。他出身太医院附属药局,习的是典籍所载的“正统”医术,素来认为民间“土法”多是旁门左道。此番前来,一是受上司所托,查验民间偏方是否属实;二是想亲自验证,若这药汁真有效,便要将其纳入药局方剂,若无效,则需劝诫村民勿轻信偏方。

“苏先生,久仰大名。”周鹤年进了苏衍的药铺,目光扫过架上晾晒的补骨脂,开门见山道,“听闻你用补骨脂泡制的药汁,能治白驳风?此法在《千金方》《外台秘要》中皆无记载,不知先生何以确定其有效?”

苏衍见其神色带着审视,却依旧谦和道:“周医官客气。此法并非我凭空臆想,先是见老牧人用补骨脂治老牛白斑,后又亲试于自身旧疾,再辨证施用于村民,累计三十余例,有效者二十七人,皆是实践所得。”说罢,他取出记录病案的册子,递与周鹤年。

周鹤年接过册子,细细翻阅,见上面不仅写着患者症状、用药方法,还画着白斑变化的简图,甚至标注了用药后出现的发红、瘙痒等反应及应对之法,心中稍显动容,却仍蹙眉道:“即便有案例,也难保不是巧合。白驳风本就有自愈之可能,何况你所用之法,需借日光之力,若遇阴雨连绵,岂不是束手无策?”

恰在此时,门外进来一位中年男子,面色焦急,身后跟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孩童脸上、脖颈布满白斑,且白斑处皮肤微微隆起,似有渗液。“苏先生,您快救救孩子!”男子哽咽道,“我们是从县城来的,孩子患白驳风两年,在惠民药局用了不少药膏,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听说您这儿有办法,特意赶来。”

周鹤年见是药局的患者,脸色微变,上前查看孩童病情,眉头皱得更紧:“这是白驳风合并湿疮,肌肤湿热内蕴,又受外邪侵袭,常规药膏难起效,你竟敢接?”

苏衍却俯身细看孩童舌苔,见其苔黄腻,又摸了摸白斑处皮肤,温而黏腻,诊脉得知脉象滑数,便道:“无妨,此乃湿热型白驳风,需先清湿热,再用补骨脂酊。”他转身取来两罐药汁,“这罐是加了苦参、地肤子的补骨脂酊,先涂于湿疮处,清热燥湿;待渗液止住,再用常规补骨脂酊,涂后不可暴晒,只需在屋檐下接受散射日光,每日半个时辰即可。内服方用龙胆泻肝汤加减,清利肝胆湿热,五日一调方。”

周鹤年站在一旁,虽不认同“散射日光”之说,却也想看看疗效,便决定留下观察。五日过后,孩童脸上的渗液果然止住,白斑边缘开始出现淡红;十日之后,隆起的皮肤平复,白斑颜色渐浅。周鹤年亲自为孩童诊脉,见脉象已由滑数转为平和,心中震撼,对苏衍拱手道:“先生之法,确有奇效!是我之前太过拘泥于典籍,忽略了实践之妙。”

苏衍笑道:“周医官不必过谦。典籍是前人经验,却非终点。就如这补骨脂,《神农本草经》只言内服,可民间用它治畜病,便是新的实践;我将其外用,不过是站在前人肩膀上再迈一步。至于阴雨之日,也可改用艾灸白斑处,借艾火之阳助药起效,并非束手无策。”

周鹤年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当即提出:“先生,惠民药局愿与您合作,将补骨脂酊纳入外用方剂,还请您到药局传授辨证用药之法,惠及更多患者。”苏衍欣然应允:“治病之法,本就该众人共享,能让更多人摆脱病痛,是我所愿。”

此后,苏衍每隔十日便去惠民药局坐诊,教药局医工辨识患者证型——湿热者加清热草药,虚寒者加姜汁、艾叶,气血亏虚者配合内服补气血之方。补骨脂酊经药局推广,很快在周边州县传开,不少患者慕名而来,苏衍皆一一细心诊治,从未因名气渐大而有半分懈怠。

第六回 深谷遇险得奇草 仙酊添味愈沉疴

这年深秋,惠民药局接到一例疑难病症:县城西巷的张大户,年近五十,患白驳风已八年,白斑遍布胸背,且常年畏寒,即便盛夏也需穿厚衣,更奇的是,每到月圆之夜,白斑处便会隐隐作痛。药局医工按苏衍所授之法,用加了姜汁的补骨脂酊为其治疗,月余却不见成效。周鹤年无奈,亲自登门请苏衍诊治。

苏衍为张大户诊脉,见其脉象沉迟无力,舌苔白滑,又问其起居,得知张大户早年曾在北方经商,寒冬腊月不慎坠入冰湖,此后便落下畏寒之症,白驳风也是那时开始出现。“此乃寒邪入髓,非寻常姜汁可驱。”苏衍沉吟道,“补骨脂性温,却难以穿透骨髓之寒,需一味更烈的温阳草药相助。”

他想起玄英山深处有一“暖阳谷”,谷中因地势低洼,常年温暖,传闻生长着一种“阳炎草”,形似茅草,叶背呈赤红,性极温,能驱深伏之寒。只是暖阳谷地处悬崖之下,谷中多瘴气,极少有人敢入。周鹤年担忧道:“先生,深谷凶险,不如另寻他法?”苏衍摇头:“张大户之病,唯有阳炎草可解,若因凶险而退缩,便是有负医者之责。”

次日一早,苏衍带着药锄、绳索,在老牧人阿公的指引下,前往玄英山深处。阿公熟悉山路,带着苏衍避开瘴气最浓的地段,来到暖阳谷悬崖边。苏衍将绳索系在崖边古树上,缓缓攀下。谷中果然温暖如春,随处可见阳炎草,叶背赤红,在阳光下似有金光流转。他正欲采摘,忽然听得身后有异响,回头一看,竟是一头黑熊正盯着他,眼中带着凶光。

苏衍心中一紧,却并未慌乱,他知道黑熊不喜浓烈气味,忙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艾草,点燃后挥舞。艾草的辛辣之气果然让黑熊后退几步,苏衍趁机快速采摘了一大捆阳炎草,顺着绳索攀回崖上。阿公见他平安归来,松了口气:“先生,这阳炎草采摘后需立即阴干,否则药性会散。”苏衍点头,两人当即返程,将阳炎草妥善阴干。

回到药局,苏衍将阳炎草研成细粉,按一两阳炎草粉配十斤补骨脂酊的比例,重新泡制。他对张大户道:“此药需在每日辰时(上午七至九时)阳气最盛时涂抹,涂后晒一个时辰,再用艾条灸白斑处穴位,如此内外同温,方能驱散骨髓之寒。”

张大户依言而行,起初几日,涂抹药汁后,白斑处似有暖流涌动,畏寒之感减轻;半月后,月圆之夜白斑处的疼痛竟消失了;两月后,胸背的白斑开始大面积淡化,原本苍白的面色也透出红润,盛夏时终于可以脱下厚衣。张大户感激涕零,送来厚礼,苏衍却只收下少许药材,笑道:“治病是医者本分,礼物不必多言,日后注意保暖,莫再受寒即可。”

经此一事,苏衍更知“药无定法,贵在对症”。他将阳炎草的用法记入病案,注明其仅适用于寒邪入髓的重症患者,且需控制用量,因阳炎草性烈,用量过多易伤阴液。同时,他还发现,阳炎草与补骨脂搭配,不仅能治重症白驳风,对风寒湿痹、关节冷痛也有奇效,便又将其用于此类患者,皆获良效。

周鹤年见苏衍为求一味草药,不惜深入险谷,心中敬佩不已:“先生为治病救人,竟不顾自身安危,这份仁心,远胜医术啊!”苏衍却道:“医者既承‘救死扶伤’之责,便要敢为患者赴险。何况,若能多得一味良药,便可多救一人,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