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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灵界小仙 > 第20章 第三章 灵界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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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了庭院。易凡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铁锅翻炒时溅起的油星映着他额角的薄汗,空气中飘着糖醋排骨的甜香、清蒸鱼的鲜气,还有红菱最爱的菌菇汤在砂锅里咕嘟作响。红菱抱着怀里的宝宝,眉眼弯弯地靠在门框上看他,小家伙含着手指,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灶台,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馋声。

“开饭咯!”易凡端着最后一盘爆炒青菜上桌,桌上已经摆满了七八道菜,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灯光。洛雪和小诗早就按捺不住,拿着筷子跃跃欲试,红菱轻轻拍了拍宝宝的背,柔声道:“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

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宝宝被小诗逗得咯咯笑,洛雪边吃边吐槽易凡做菜太费油,嘴上却没停过。等碗碟都见了底,大家搬了小板凳围坐在厨房,炉火余烬还在散发着暖意,易凡剥着橘子,状似随意地问起:“冬儿和舞儿,现在怎么样了?”

热闹的气氛霎时淡了几分。洛雪放下手里的果核,语气沉了沉:“冬儿是仙官,犯了错就得上仙王的监牢。她的事还好办,禁卫那边说了,只要你去自首认罚,顶了罪名,她就能提前出来。”她顿了顿,看向易凡,“但小舞不一样,她的案子得仙王亲自点头,才能放出来。”

易凡捏着橘子的手紧了紧,橘子汁溅在指尖,带着微酸的涩味。他吸了口气,扯出个笑:“那我明天一早就去看看,总能想办法的。”

“我陪你去!”小诗立刻举手,眼睛亮晶晶的,“正好也能看看冬儿,她最爱吃我做的鱼干了,我得给她带点。”

夜色渐深,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易凡躺在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里,床板还是熟悉的硬实感,天花板上还留着他以前刻下的歪歪扭扭的星图。他睁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冬儿被关在牢里的样子,一会儿是小舞倔强的侧脸,还有赵无极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他会肯帮忙吗?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溜了进来。小诗穿着浅色睡衣,头发散在肩头,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她走到床边,也不客气,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小声问:“小凡,你睡不着?”

易凡侧过头,借着月光能看到她圆圆的眼睛。他苦笑一声:“嗯,在想该怎么办。我没什么背景人脉,硬碰硬肯定不行。”他顿了顿,犹豫道,“你说,赵无极会帮我吗?”

“说不定呢。”小诗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软软的,“你以前可是他最看重的弟子,虽然总骂你,但我见过他偷偷给你留疗伤的丹药呢。”

易凡心里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鼻尖萦绕着清浅的茉莉香,像是能安抚人心的符咒。不知过了多久,他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天刚蒙蒙亮,易凡就爬了起来。厨房里飘起白雾,他擀着面皮,包了满满一锅小馄饨,汤底里撒了虾皮和葱花,香气把小诗和红菱都引了过来。

“还是你做的早饭香。”小诗捧着碗,吃得鼻尖冒汗,“快吃快吃,吃完我们去禁卫营。”

禁卫营的地牢建在山腹里,不见天日,却意外地干净,青石地面扫得发亮,连墙角都没有蛛网。冬儿穿着素色囚服,正坐在床板上打坐,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看到易凡时,嘴角立刻扬起:“小凡来了?算你小子够朋友,没把我忘在这鬼地方。”

“对不起,连累你了。”易凡走到牢门前,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一阵愧疚。

冬儿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关你的事,我就是想跟那老头子置气。他非说我错了,我帮该帮的人,有什么错?”她挑眉看向易凡,“想救我出去?简单,你去禁卫那认了罪,顶三个月的罚就行。”

“罚什么?”

“挖矿。”冬儿笑得狡黠,“龚家的黑曜石矿,在仙界和灵界的交界处,苦是苦了点,但三个月很快就过。”

易凡一口应下:“行,我这就去。不过得先去趟修神院,把那只蝴蝶的事处理了。”

“小舞那边你别担心。”冬儿收起笑容,认真道,“我出去后会想办法联络她,你先顾好自己。”

告别冬儿,易凡风风火火赶往修神院。赵无极正在院子里练剑,看到他闯进来,剑“哐当”一声插在地上,气得脸色发青,胡子都翘了起来:“你还敢回来?!”

易凡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掏出乾坤袋一抖,里面的小果滚了出来——哪还是之前的小蝴蝶模样,竟变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虫茧,泛着七彩光晕,旁边还散落着六个薄薄的蝶蜕,像透明的琉璃。

赵无极的怒气突然僵在脸上,随即爆发出震天大笑,他一把拍在易凡肩上,力道大得让易凡龇牙咧嘴:“你可知这东西有多金贵?”他指着蝶蜕,眼神发亮,“这蝴蝶本身不算什么,但只有蜕变成青墟果形态时,每次蜕变留下的蝶蜕,都是炼神药的顶级材料!雷君那老东西追着你不放,一半是为了面子,一半就是为了这宝贝!”

易凡看着那枚虫茧,愣了半晌,突然觉得,这趟回来,或许事情没那么糟。

易凡抬手将那六枚蝶蜕递过去,薄如蝉翼的蝶蜕在掌心泛着微光,像是凝固的月华。赵无极接过时指尖微颤,低头端详片刻,忽然笑道:\"这等宝贝留着也是祸根,我转交楚云天帝,保准他记你一份大功,少不了重赏。\"

他将蝶蜕收入玉盒,转而盯着易凡:\"说吧,你到底怎么闯进屠魔禁地的?那地方布着九重灭神阵,连我都得凭令牌才能进。\"

易凡抓抓头,含糊其辞地比划着:\"就...先绕到后山断崖,寻着阵眼的缝隙钻进去,再借着魔气遮掩身形,不知不觉就到了核心地带。\"

赵无极听得眉头直皱,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罢了,平安回来就好。滚吧滚吧——\"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道,\"下次蝴蝶孵化,蜕下的壳记得全给我。其他杂事不用你管,有老夫给你撑腰。\"他挺了挺腰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雷君那老匹夫修为与我相当,真要动起手来,我未必怕他。\"

话锋一转,他眼神沉了沉:\"倒是玄天宗的叶天,你得多加留意。那女人心思深沉,恐对你不利。\"

易凡愣住:\"我与她素无瓜葛,何来不利之说?\"

\"四神族。\"赵无极吐出三个字,\"叶家和四神族渊源极深,向来同气连枝。你搅黄了香儿的事,等于打了四神族的脸,叶天自然要替他们出头。\"

易凡恍然大悟,随即嗤笑一声:\"老的我惹不起,难道还怕了那些小辈?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赵无极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皱眉:\"你这修为怎么还在筑基期晃悠?难道这些年净顾着闯祸了?\"

易凡脸上泛起苦涩:\"我毕竟是人族,哪比得诸神后裔修炼神速。\"

赵无极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摸出个玉瓶,扔给易凡:\"这里面是炼虚丹,服下后好生炼化,不出三日便能突破至炼虚期。\"他看着易凡惊愕的表情,冷哼道,\"别以为我好心,你修为上去了,才能去闯天关塔。那塔中机缘能让你修为成倍增长,总好过将来被人捏死时,老夫还得费心为你收尸。\"

易凡握着温热的玉瓶,鼻尖忽然有些发酸。他知道赵无极向来嘴硬心软,正要道谢,却被对方挥手打断:\"少来这套。你我不过互相利用——你变强了,也省得我天天惦记着怎么护你周全。\"

易凡仰头大笑,将玉瓶揣进怀里:\"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他日若有需,尽管吩咐。\"说罢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看着他消失在山门的背影,赵无极捋着胡须,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山风卷起他的衣袍,远处天际正掠过一行归雁,鸣声清亮,像是在为前路奏响序曲。

易凡赶回住处时,天边正浮着一层淡淡的金辉。他屏退了旁人,将自己关在房里,指尖摩挲着那枚装着炼虚丹的玉瓶——瓶身微凉,却像是藏着一团跃动的火焰。没有丝毫犹豫,他拔开塞子,将那枚通体莹白、泛着淡淡光晕的丹药倒在掌心,一股清冽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顺着呼吸钻进肺腑,竟让四肢百骸都泛起酥麻的暖意。

“咕咚”一声,丹药入喉即化,化作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向丹田。易凡连忙盘膝坐下,运转心法引导药力流转,只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烈火炙烤,经脉里的灵力疯狂奔涌,几乎要冲破皮肉的束缚。他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整整三天三夜,房里始终萦绕着蒸腾的白气,连窗棂都被震得微微发颤。

第三天傍晚,易凡忽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丹田处的灵力已经膨胀到极致,仿佛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会崩断。他心头一凛——这是要渡劫的征兆!

“不好!”他猛地起身,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冲出院子,朝着城外的荒郊掠去。越是空旷的地方,天劫的威力虽猛,却不易波及旁人。

刚在一片荒芜的山谷站定,头顶的天空便骤然暗沉下来。原本还算晴朗的暮色像是被墨汁染透,乌云翻滚着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电蛇在云层里游走,发出“滋滋”的脆响。不过片刻,震耳欲聋的雷鸣便炸开了,仿佛有万千战鼓在云端擂动。

“来了!”易凡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至尊骨在发烫,像是在呼应着天空的雷霆。

“轰隆——”

第一道劫雷劈落时,足有水桶粗细,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砸下来。易凡不闪不避,硬生生用肉身扛了上去,只听“嗤啦”一声,他身上的衣袍瞬间化为焦炭,皮肤也被灼得焦黑。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牙关紧咬,体内灵力疯狂运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数千道劫雷接踵而至,有的带着冰寒之气,有的裹着烈焰之威,密密麻麻地笼罩了整个山谷。易凡在雷海中穿梭,时而挥拳击碎雷柱,时而引动至尊骨的力量硬抗,到后来,他浑身是伤,连头发都被烧焦,却依旧眼神明亮,像一头不肯屈服的困兽。

三个时辰后,当最后一道劫雷消散在天际,乌云渐渐散去,露出满天繁星。易凡拄着膝盖大口喘气,身上的焦黑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泛着淡淡金光的肌肤。一股磅礴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毁山填海的气势——他成功突破到了炼虚期!

因身怀至尊骨,他一破境便达巅峰,放眼整个炼虚期,再无敌手。

修神院的楼顶,赵无极凭栏而立,望着远处劫雷消散的方向,手捻胡须,嘴角噙着笑意:“小东西,总算没辜负我的期盼。”

另一边,易凡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左手一扬,一杆缠绕着紫色电光的长枪凭空出现,枪尖闪烁着慑人的寒芒;右手一握,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长剑便已在手,火光映得他眼底发亮。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忽然愣住——这片天空,这周遭的气息,分明是屠魔禁地!

想来是渡劫时灵力动荡,竟不知不觉闯到了这里。他略一思索,展开背后的羽翼,朝着禁地深处飞去。凭借着如今的修为,那些曾经让他忌惮的禁制形同虚设。不多时,他便寻到几株年份久远的仙草,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灵气逼人。

正欲折返,脑海中忽然响起赵无极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小舞的事,你还得去一趟仙王府。那里的老王爷也姓赵,是你宛儿师姐的父亲。”

易凡心头一动。赵宛儿……他还记得那个总是一身白衣、剑法卓绝的师姐,当年在修神院,她曾指点过他几招剑法,只是后来她外出历练,便再没见过。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她是否还记得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师弟?

带着几分忐忑,易凡回到了修神院。刚进院门,就见赵无极笑着迎上来:“突破得不错。宛儿如今在剑法堂做堂主,你去那找她便是,我看好你。”

易凡握紧了手中的仙草,深吸一口气,朝着剑法堂的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前路虽未知,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一步步走下去。

剑法堂内剑气纵横,却不见半分肃杀,反倒透着几分清雅。赵宛儿一袭白衣胜雪,广袖翻飞间,手中长剑如银蛇游走,正指点着堂下弟子:“剑招在精不在多,腕力要沉,腰劲要活,如此才能让剑气收放自如。”她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听得弟子们频频点头。

易凡站在堂门口,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当年那个偶尔会给他塞疗伤丹药的师姐,如今已是剑法堂的堂主,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却依旧难掩风华。他深吸一口气,轻轻走了过去,在一旁静静等候。

直到弟子们散去,赵宛儿收剑回鞘,转身才瞧见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是你啊,易凡。好些年没见,倒是长壮实了。”

易凡被她看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师姐,我想求您一件事。”

赵宛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莫不是为了那叫舞儿的姑娘?”

易凡一怔,随即点头,将怀里的仙草递过去:“前几日在屠魔禁地寻到的,不算什么贵重东西,望师姐收下。”

宛儿接过仙草,指尖拂过叶片上的露珠,笑道:“你倒是会挑,这凝露草对修炼剑法很有助益。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神亮了亮,“你可知,前些日子有人在仙王府附近,折了我父王最宝贝的冰魄草?那草千年才得一株,你打算怎么赔?”

易凡早有准备,从怀中摸出个玉盒,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株通体莹白的草药,叶片如冰雕琢,隐隐有寒气透出。“师姐,这个赔给您。”

赵宛儿瞳孔微缩:“冰魄草?你在哪寻来的?”

“下界南海的桃源秘境,侥幸得之。”易凡憨笑一声。

宛儿深深看了他一眼,收起玉盒:“随我来吧。”

两人穿过几座庭院,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朱红门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檐角悬挂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宛儿拿着冰魄草走了进去,片刻后便出来,对易凡道:“父王让你进去,好好跟他说清楚。”

易凡心头一紧,定了定神,推门而入。殿内光线略暗,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上首,面容威严,眼神深邃,虽未释放威压,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仙王赵宏。

“仙王殿下,晚辈易凡,前来负荆请罪。”易凡躬身行礼,将小舞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从相识到她被牵连入狱,言语间满是恳切。

赵宏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半晌才开口,声音低沉:“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规矩不能破,惩罚还是要有的。”他摆了摆手,“具体如何,你问宛儿便是,退下吧。”

易凡连忙谢恩,退出大殿时,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见赵宛儿正在殿外等候,他快步上前,将方才与仙王的对话,连同小舞入狱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末了还加了句:“师姐,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认。”

宛儿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看把你吓的。父王虽严,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随我来,我慢慢跟你说。”

夕阳透过飞檐,在两人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一路延伸向远处的回廊,那里似乎藏着解开困局的答案,正静静等待着被揭晓。

宛儿唇边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神秘:“随我来吧,带你去见见小舞。”

易凡心头猛地一跳,连日来悬着的大石仿佛轻了半截,忙不迭点头应了声“好”,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跟上。他望着身前那抹鹅黄裙裾翩跹的背影,指尖微微发颤——自小舞因他身陷囹圄,这份愧疚便如影随形,此刻终于能得见一面,竟让他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恍惚。

穿过两道雕花木拱门,眼前忽然铺开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青石小径蜿蜒穿过缀满晨露的花圃,七色仙葩在风中摇曳生姿,引来彩蝶蹁跹;远处潺潺溪流绕过白玉假山,水声叮咚里混着百鸟和鸣,空气里浮动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易凡不由得愣住,这哪里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分明是座精致雅致的别院,比寻常仙门弟子的居所还要清幽几分。

“这里是父王特意吩咐打理的,”宛儿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回眸解释道,“小舞毕竟不是寻常囚徒,总不能真委屈了她。”说话间已走到一间雅致的竹舍前,她伸手推开虚掩的木门,扬声笑道:“小舞,你这懒丫头,看看谁来了?”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易凡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竹舍中央竟围着一道半人高的玄铁栅栏,栅栏后铺着厚厚的云丝草堆,一个红衣少女正蜷在草堆上,闻言懒洋洋地掀起眼皮。那双眼眸亮得像淬了火的玛瑙,此刻先是闪过一丝茫然,待看清门口的身影,倏地瞪圆了眼,猛地从草堆上弹起来:“小凡?!”

易凡望着栅栏后那张明艳依旧的脸庞,鼻尖猛地一酸。小舞的发髻有些散乱,裙摆沾了几片草叶,却丝毫不减灵动之气,只是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倦意,像针似的扎在他心上。“舞儿……”他喉头发紧,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小舞却“噗嗤”笑出声来,伸手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语气轻快得仿佛只是在说件寻常事:“跟我还来这套?你那灵儿姑娘怎么样了?”

“已经痊愈了。”易凡连忙点头,想起灵儿苏醒时的模样,心头涌上暖意,更添了几分对小舞的感激,“多亏了你……”

“谢什么,”小舞摆摆手,赤着脚走到栅栏边,指尖轻轻搭在冰冷的铁条上,“我这条命本就是你救的,这点小事算什么。”她仰头望着易凡,阳光透过竹窗洒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眸子亮晶晶的,“倒是你,怎么闯到这龙潭虎穴来了?不怕被我父王扣下?”

“是易师弟好说歹说,才求来让你重获自由的机会呢。”宛儿在一旁笑着插话,伸手拂去门边沾染的落叶,“不过这机会,可得你自己挣。”

易凡一愣:“宛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宛儿转过身,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你可知晓,仙界近来已是风云变幻?”她走到廊下的石凳旁坐下,示意二人也凑近些,“雷君的名号,你们该听过吧?”

“雷君?”易凡眉头微蹙,这名字确实有些耳熟,似乎在哪本古籍上见过,“莫非是千年前在极北雷原修炼的那位?”

“正是他。”宛儿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性子更是狠戾果决。前些日子李龙仙王突然陨落,仙界三大阵营本就微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雷君便是在此时横空出世,接手了李龙的地盘,成了新任仙王。”

小舞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李龙仙王虽与你父王政见不合,却也懂得制衡之道。这雷君……我曾在百年前的仙盟会上见过一次,此人眼中只有强权二字,怕是个难缠的角色。”

“何止难缠。”宛儿语气凝重,“他上位不过三日,便已在边境调兵遣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而他第一个要啃的硬骨头,便是修神院。”

“修神院?”易凡心头一震。那可是仙界培育新生代修士的重地,汇聚了各方势力的天才弟子,更是维系仙界秩序的根基之一。

“正是。”宛儿点头,“修神院看似中立,实则掌握着仙界半数以上的典籍秘录,更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坐镇,谁能掌控修神院,便等于握住了仙界未来的命脉。雷君野心勃勃,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她看向小舞,眼神恳切,“父王的意思是,原本要将你关押三年以儆效尤,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你肯出面相助,说服修神院的几位长老站在我们这边,这铁栅栏,今日便可打开。”

小舞沉默着,指尖在铁栅栏上轻轻滑动,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易凡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忽然开口道:“舞儿,若是你不愿……”

“我答应。”小舞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修神院有我一位授业恩师,当年若非他老人家提点,我也成不了气候。雷君那般人物掌了权,仙界必无宁日,我岂能坐视不理?”她看向易凡,唇角又扬起熟悉的弧度,“不过小凡,你可得陪我一起去。当年你欠我的人情,正好趁此机会还了。”

易凡心头一热,重重点头:“自然。”

宛儿见二人达成共识,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如此甚好。我这就去禀明父王,取钥匙来。”她起身时,恰逢一阵清风拂过,卷起满地落英,映着远处天际渐渐聚拢的云层,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而竹舍前的三人,此刻心中都清楚,从踏出这座别院开始,他们便已站在了这场风暴的正中心。

夜色如墨,泼洒在别院的青石板路上,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卷起几片零落的花瓣。易凡牵着小舞的手,指尖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软,心头那股连日来的紧绷悄然化开,只剩下脉脉温情。他侧过头,望着月光下小舞清丽的侧脸,声音放得极柔:“舞儿,今天这事,真的谢谢你。”

小舞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抽回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唇角却弯起俏皮的弧度:“怎么还没完没了的?我帮你,不过是瞧着你对灵儿那份心实在难得,再者……”她故意顿了顿,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促狭,“难不成还要我翻旧账,说当年是谁在妖兽窝里把我背出来的?”

易凡被她逗得笑出声,挠了挠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小舞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快,“跟我还分这么清?再谢,我可真要生气了啊。”

“好好好,不谢了。”易凡连忙告饶,眼底却满是暖意,“大恩不言谢,这笔账我先记着,以后定然百倍还你。”

“这还差不多。”小舞满意地哼了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起来,宛儿那个臭丫头,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神神秘秘的,还特意把我支开。”

易凡闻言,神色敛了几分,拉着她走到廊下的阴影里,确保四周无人后才轻声道:“她的意思,是想联合赵无极,彻底把雷君赶出仙界。”

“赵无极?”小舞眉头微挑,“那位镇守南天门的将军?他不是一直中立吗?怎么肯掺和这种事?”

“雷君上位后动了他的人。”易凡解释道,“据说赵无极有个侄子,本在修神院当差,前几日被雷君以‘失职’为由废了修为,他心里早憋着气。宛儿说,此人虽看似温和,实则最重情义,只要许以足够的好处,不愁他不肯联手。”

小舞点点头,又问:“那风雷蝶是怎么回事?她让你把蝶蜕给谁?”

“神界的楚帝。”易凡语气凝重起来,“宛儿说,楚帝正在炼制一味神药,风雷蝶蜕是必不可少的主材。除此之外,还需要金蚕蜕和灵界的白玉甲虫蜕。只要能凑齐这三样,楚帝欠了人情,日后雷君真要闹得太过分,也好请他出面制衡。”

“金蚕蜕我倒不陌生。”小舞沉吟道,“以前跟着师父历练时,在西漠见过金蚕巢,想要取蜕虽不易,总能想办法。可这白玉甲虫……我连听都没听过,灵界那么大,咱们去哪找?”

“这也是我头疼的事。”易凡叹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不过宛儿倒是给了个法子。我过几天去灵界边界的仙府应征杂役,他们最近缺人手。”

小舞眨了眨眼:“那我呢?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吧?”

“你呀,”易凡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眼底带着笑意,“听说灵界那位小公主鹿儿快要生了,仙王正愁找不到心思细巧的丫鬟伺候。宛儿已经托人打点好了,你到时候就去应征,凭你的机灵劲儿,肯定能选上。”

“这样就能混进灵界?”小舞恍然大悟,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宛儿可真坏,想出这么个损招!不过……”她歪着头打量易凡,“你这模样去当杂役?怕是会被当成细作吧?”

易凡故作严肃地挺了挺腰:“放心,到时候我弄点灰抹脸上,再换上粗布衣裳,保管没人认得。倒是你,到了公主府可得收敛些性子,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

“知道啦,管家公。”小舞笑着推了他一把,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说真的,这事听着就凶险,雷君刚上位就敢动修神院,手段定然狠辣,咱们这一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难是肯定的。”易凡望着远处天边的星辰,语气却异常坚定,“但总不能看着雷君搅得仙界鸡犬不宁。再说,有你在身边,再难的事,我也觉得能成。”

小舞被他说得心头一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远处回廊尽头闪过一抹鹅黄身影,正是宛儿。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闭了嘴,只等着她走近,一同商议明日的行程。夜色渐深,别院的虫鸣愈发清晰,而一场关乎仙界格局的暗涌,已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铺开。

晨曦刚漫过竹舍的窗棂,易凡便已站在廊下。一夜未眠,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心里头那点对鹿儿的牵挂像藤蔓似的疯长,搅得他坐立难安。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去,见宛儿正带着小舞穿过花圃走来,鹅黄裙裾沾着晨露,倒比枝头的花还要鲜活几分。

“小凡,瞧你这模样,怕是天亮前就没合过眼吧?”宛儿走到近前,见他望着修神院的方向出神,忍不住打趣,“放心,修神院今日招募杂役弟子,你这就过去正好赶上。小舞那边我已经安排妥了,她直接去灵界公主府应征就行。”

小舞理了理袖口的蕾丝花边,冲易凡眨眨眼:“放心,到了那边我准帮你问清楚鹿儿公主的产期。不过你也得小心些,别刚混进去就露了马脚。”

“嗯。”易凡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恳切,“舞儿,你见到鹿儿……就说我一切安好,让她别惦记。还有,问问她到底什么时候生,我……我总得去看看。”

“哟,这还没出生呢,就急着当爹了?”宛儿在一旁促狭地笑,“说起来,当年你和鹿儿在仙门赏花宴上并肩而立,多少人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宝宝……该不会是你的吧?”

易凡脸上泛起苦涩,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如今是风神的儿媳,名分早定了。”

“小色狼,藏得够深啊,这都娶了两个媳妇了?”小舞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眼底却没什么怒意,反倒带着点揶揄,“就是这福气有点太曲折了。”

“曲折?”易凡苦笑更甚,“灵界女王压根就没瞧得上我,连女婿的名分都不认。鹿儿夹在中间,也是万般无奈。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让她平安生下宝宝再说。”

“知道啦,保管给你带到话。”小舞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又回头叮嘱,“我在那边站稳脚跟就联系你,别自己瞎闯祸。”

看着小舞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宛儿才转向易凡,神色正经了些:“你这张脸在仙界也算半个名人,就这么闯去修神院,不等进门就得被认出来。”

易凡摸了摸下巴:“你帮我寻个合适的身份吧,总不能真让我顶着自己的脸去当杂役。”

宛儿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我家后院有个杂役叫小呆,天生木讷寡言,前几日家里捎信说老母亲病重,告假回乡了。你就冒充他,性子闷些,不容易引人注意。”

“小呆?”易凡念叨着这名字,从怀里摸出一张素面面具,又取出支银笔,按着宛儿描述的模样细细勾勒——塌鼻梁,厚嘴唇,眉骨压得低低的,瞧着确实带了几分憨傻气。末了他对着廊下的水洼照了照,转头问:“这样如何?”

宛儿凑过去看了眼,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手艺,不去当江洋大盗可惜了。这易容术,怕是比修神院里的老画师都地道。”

“差不多吧。”易凡收起笔,语气里带了点自嘲,“在下界时四处逃命,别的没学会,易容换貌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进去以后可得收着性子。”宛儿敛起笑意,郑重叮嘱,“雷君的人说不定就在修神院里安了眼线,你是去寻白玉甲虫蜕的,不是去惹事的。等这事了了,我亲自安排你和鹿儿见一面,保准没人察觉。”

易凡点点头,将面具戴好,又换上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顿时从俊朗的修士变成了个不起眼的杂役。他最后望了眼灵界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那我去了。”

宛儿挥挥手:“去吧,记得万事小心。”

看着易凡的身影混入晨光里,宛儿才转身回了屋。廊下的露珠顺着花瓣滚落,砸在青石板上,像谁落下的无声心事。这场混进修神院的戏码才刚开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