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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淌进来,恰好落在胡好月身上。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几缕银线勾勒的云纹。

走路时开衩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踩着双素色软缎鞋,悄无声息地像团流动的月光。

罗友谅躺在床上,目光刚触及她,喉结便轻轻滚了一下。

她的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耳垂上那颗珍珠耳坠随着动作晃悠,晃得他眼睛发沉。

两人对视的瞬间,空气仿佛凝住了。

消毒水的味道里,忽然掺进她身上特有的冷香,像雪后松林里的风。

“有谅哥,饿了吗?”

她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刻意放柔的笑意,手指解开食盒的动作轻得像拈着羽毛。

“娘给你熬了小米粥,这几天就将就些。等好了回家,给你炖肘子,烧你爱吃的红烧鱼。”

白瓷碗里的小米粥冒着热气,黄澄澄的,上面浮着几粒红枣。

罗友谅看着她把勺子递过来,忽然说:“你喂我。”

胡好月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眼神太沉,像浸在水里的墨,看不出是探究还是别的什么。

她低低应了声“嗯”,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才送到他嘴边。

温热的粥滑进喉咙,罗友谅盯着她低垂的眼睫。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尖小巧,唇瓣抿着时带点天然的嫣红。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条命能捡回来,或许就是为了再看她这样的模样。

哪怕她是妖怪,他也认了。

胡好月被他看得浑身发紧,勺子差点没拿稳。

他那眼神太过专注,专注得让她心慌。

难道他在盘算着什么?

是想等她放松警惕,就去找道士来收了自己?

还是早就通知了什么人,只等她露出破绽?

她强压着心绪,一勺接一勺地喂他喝粥,指尖偶尔碰到他的嘴唇,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

病房里静得很,只有勺子碰到碗沿的轻响,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叫。

直到食盒空了大半,胡好月收拾着东西要走,罗友谅才慢悠悠开口,声音低沉得像碾过石子的车轮:“算着日子,假日也快结束了。等我好了,就回京吧。”

胡好月的动作猛地停住。

回京?回去找道法高人收了自己?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试探?

还是已经做了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将食盒往床头柜上一放,指尖飞快地在空气中划过几道残影。

淡金色的光纹在门缝窗隙间一闪而逝,结成个密不透风的结界。

这是她最后的防备。

“罗友谅,你不怕我?”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飘到病床前。

原本温婉的面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张泛着暗红光晕的狐面,尖耳直立,眼瞳变成竖瞳,红色的虹膜里翻涌着邪异的光。

身后蓬松的狐尾悄然展开,毛色深红如血,尾尖却挑着点银白,随着呼吸轻轻扫过地面。

病房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她身上的冷香变得凛冽,带着股属于山林精怪的野性。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狐面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等着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罗友谅的目光从她的狐面滑到那条蓬松的尾巴,喉结又动了动。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闭眼,只是缓缓抬起手,宽大的手指穿过她垂落的发丝,轻轻落在她泛着微凉光泽的狐面上。

“怕过。”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透过结界传进她耳里,“但我更怕失去你。”

罗友谅猛地收紧手臂,将胡好月牢牢锁在怀里。

她身上还残留着狐形时的微凉气息,像浸过晨露的草木。

他微微低头,唇瓣轻轻贴上她的狐唇。

那唇瓣带着点锋利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会露出尖牙,可他吻得极轻,像对待易碎的琉璃。

胡好月浑身一僵,狐尾下意识地绷紧。

可那吻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小心翼翼的珍视,像春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悄无声息地漫进心里。

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衫熨贴在背上,烫得她心头一颤。

片刻后,他松开唇,额头抵着她的。

她身上的狐形在他温热的呼吸里渐渐褪去,红色的狐尾隐没在裙摆下,尖耳变回圆润的弧度,脸上的绒毛也淡得不见踪影。

她抬起眼,目光里翻涌着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你说回京是真回京还是要对付我?”

她的声音还有点发哑,带着刚褪去妖形的微颤。

罗友谅看着她恢复清丽的眉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漾着笑:“回京上学啊。哥不好好上学,以后怎么挣钱养你跟孩子?”

他说得坦然,指尖还残留着她狐唇的微凉触感。

他承认自己算不上好人,为了生存耍过不少心眼,心也狠毒,可在胡好月面前,那些算计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尘埃。

他只想做能护着她的人,哪怕这份心思在她眼里或许卑微得可笑。

胡好月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波澜,嘴角却悄悄弯了弯:“那就回吧。大哥二哥还等着我们回去吃团圆饭呢。”

罗友谅的伤好得比预想中快。

那刀没中要害,加上他年轻底子好,不过一个星期就能拆了线出院。

码头的风裹着咸腥的海气扑面而来,卷得胡好月的旗袍下摆猎猎作响。

路边摊的帆布棚被吹得摇摇晃晃,卖鱼蛋的阿伯正用铁勺敲着锅沿,吆喝声被风撕得七零八落。

“听说了吗?洪帮的二把头昨夜没了,在自家赌场里被人抹了脖子。”

“何止啊,龙帮的老龙头也没撑过今晨,说是突发恶疾,可我看他前几日还在码头验船呢!”

两个挑着担子的脚夫擦肩而过,压低的议论声顺着风飘进罗友谅耳朵里。

他牵着胡好月的手微微一紧,目光扫过码头边沿那些形迹可疑的汉子。

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眼神警惕地瞟着四周,不像来讨生活的,倒像来寻事的。

洪帮和龙帮是这码头的两大势力,盘桓了十几年,靠着货运和仓储分走了大半油水。

以前也有青帮,可青帮如今也如散沙一般,不堪一击。

如今两个主事人接连出事,就像两棵老树突然断了根,那些蛰伏在暗处的小帮派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街角阴影里,几个穿着短打的青年正交头接耳,手里的砍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不远处的仓库门口,原本守着的龙帮子弟换成了生面孔,胳膊上缠着红布条,那是西边“虎义堂”的记号。

海风越来越急,吹得帆布棚发出“砰砰”的闷响,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笼而出。

卖鱼蛋的阿伯加快了收拾摊子的动作,嘴里嘟囔着:“要乱了,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