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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已入冬,京城的天格外的冷,时不时的还下雪,刮的风吹得脸颊子生疼。

可是却有人早就盘算这年货了。

关妙妙提着篮子进了院子,宋小草正在剁肉,今天她打算做肉饺子吃。

“娘,在屋吗?”

洪亮的声音响起,宋小草擦了擦手,站起身,应着声走出了厨房。

“在呢!”

“呦!妙妙,你咋来了?志杰呢?”

关妙妙笑了笑,“娘,他在家给好国干活呢!家里的一些柜子,椅子,桌子,被老鼠咬了不少,好国正在家里修补,他给搭把手,我这才有时间过来看看。”

宋小草看着她提着篮子,心里欣慰,“这来就来,你咋还提着篮子来了?”

“这是我回娘家的时候,我娘给的。”

关妙妙蹲在廊下,解开蓝布帕子的结时,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冰花。

她指尖冻得发红,捏着帕子角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那片湿滑的地方,才慢悠悠往外掏东西。

“这蘑菇是后山新采的,我娘晾在炕头烘了半拉月,摸着手感就知道多瓷实。”

她拎起串成一串的干蘑菇,褐色菌盖皱得像老太太的脸,却透着股松木熏过的暖香。

宋小草凑近闻了闻,果然有股子烟火气裹着泥土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她伸手碰了碰,菌褶硬挺挺的,敲一下能听见脆生生的响。

篮子底下铺着层旧棉絮,掀开时腾起点细碎的白绒。

雪蛤被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解开时能看见那半透明的块子,边缘还带着点淡粉色的筋膜。

“我爹说这东西补气血,特意托人从山那边捎来的,泡发了炖鸡汤最好。”

关妙妙说着,指尖在油纸上轻轻按了按,那雪蛤软中带韧,像块浸了水的玉。

木耳藏在竹篾小筐里,黑得发亮,倒出来时哗啦啦响,展开看能瞧见背面泛着点灰紫色,边缘卷着小波浪。“

这是秋里收的,晒得干,泡开能发一大盆,配着你剁的肉馅包饺子,准保香得人直咂嘴。”

关妙妙捏起一朵对着光看,薄得能透光,纹路里还沾着点没抖干净的细沙,是山里特有的印记。

最底下卧着只老母鸡,羽毛早被拔得干干净净,黄澄澄的皮上还留着点细绒毛没褪尽。

关妙妙把鸡拎起来时,鸡爪子蜷着,指甲又粗又弯,一看就知道是养了年头的老鸡。

“我娘说这鸡开春就抱过两窝雏,现在不爱下蛋了,留着也是吃粮食,不如宰了给您补补。”

鸡肚子里塞着团油纸,打开一看,是些收拾干净的鸡杂,肝儿、胗子、油花分得清清楚楚,还带着点余温。

鸡蛋装在稻草编的蛋篓里,一个个圆滚滚的,壳上沾着点黑泥点子。

关妙妙拿起一个对着太阳照,蛋清透亮得能看见里面的蛋黄,像裹着层金纱。

“这是家里芦花鸡下的,比洋鸡下的蛋小些,可黄儿特别红,摊鸡蛋能香满一屋子。”

她说着往宋小草手里塞了两个,蛋皮凉丝丝的,还带着点鸡窝的温乎气。

宋小草接东西的工夫,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纸上,簌簌地响。

关妙妙往厨房瞅了眼,灶台上摆着个大瓦盆,肉馅剁得红白相间,油星子溅在盆沿上,结了层薄冰。

“这就剁好了?要不要我帮着和馅儿?”

她撸了撸袖子,棉袖口沾着点路上的雪,化了水,洇出片深色。

“不用不用,”宋小草把东西往灶房里拾掇,“你坐着烤烤火,我烧壶热水。这雪蛤得提前泡上,明儿给你炖个雪蛤乌鸡汤,你记得来拿,我用盒子给你装好,志杰也该补补身体了。”

她掀开锅盖,锅里的水正冒着热气,白汽扑在脸上,暖得人鼻尖都泛了红。

关妙妙靠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看着宋小草往砂锅里添蘑菇,干菌子遇着热水,慢慢舒展开来,香味顺着门缝往外飘。

院外的风还在吼,可灶房里的烟火气裹着肉香、菌香,把寒意挡得严严实实。

她伸手拨了拨灶膛里的柴火,火星子噼啪跳着,映得两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像揣着团暖融融的春阳。

“前儿去集上逛了一圈,听见货铺老王头念叨,煤矿价码翻了两番。”

她用烧火棍拨了拨火,炭灰簌簌落在脚边,“以前一分钱能买一筐的碎煤,如今三分钱才给半筐,还净是些掺了土的。”

宋小草正往盆里撒盐,闻言手顿了顿,铁勺碰着瓷盆发出“当啷”一声。

“可不是嘛。”

她往窗外瞟了眼,堆在墙根的柴火垛码得整整齐齐,“上月请人劈的这些硬柴,花了两百块钱,可话说回来,”她搅着肉馅笑了笑,“这松木劈的柴是香,炒出来的菜带着股子松针气,比煤火焖出来的多了点活泛劲儿。”

风突然紧了紧,刮得窗纸“哗啦啦”响。关妙妙往灶门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些:“说起来更揪心的是张婶家。”

她捏着烧火棍在地上划了道痕,“杜鹃那丫头,都失踪整一个月了。前儿路过她家,见张婶还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杜鹃的花棉袄,头发白得像蒙了层雪,眼神直勾勾的,喊她都没反应。”

宋小草手里的动作停了,剁肉刀插在肉馅里,红的白的肉沫沾在刀背上。

“作孽啊。”

她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堆起来,“那丫头前阵子还来跟好月借过绣花线,笑起来俩酒窝,脆生生喊我‘宋大娘’。”

灶上的水壶“呜呜”响起来,白汽从壶嘴冒出来,氤氲了两个人的脸,谁都没再说话,只有风卷着雪粒打在院墙上,呜呜咽咽的,像谁在哭。

“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可得注意安全,最近都不怎么太平。”

宋小草叮嘱她。

“行!我这回去也就几步路,我记下了。”

她笑了笑,看着火烧的正旺,觉得也是时候回去了。

“娘,我回去了,等会还要给好国哥他们做饭呢!”

“行,你去吧!”

关妙妙把空篮子往胳膊上一挎,蓝布帕子在里面晃出细碎的声响。

宋小草送她到门口,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带着灶间的暖意。

“路上慢着些,雪化了路滑。”

“晓得了娘。”

关妙妙笑着应了,转身踩在结了薄冰的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轻响。

檐下冰棱折射着淡白的天光,落在她蓝布棉袄的后襟上,像撒了把碎银子。

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她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空篮子在臂弯里轻轻撞着,晃出一路清浅的声响,渐渐消失在巷口的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