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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妙妙回家的时候感觉自己背后有人,她作为武馆老板的女儿,从小到大的警惕性特别强。

她的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像是被冰锥尖轻轻刮过。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小时候在武馆练扎马,她爸总从背后突然丢来木剑,说高手的警觉该像春草破土,不用看也能嗅到风里的动静。

她脚下步子没停,右手悄悄攥成了拳。

腕骨处常年练拳磨出的薄茧抵着掌心,这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眼角余光飞快扫过两侧斑驳的砖墙,雪化后的泥水里映着灰蒙蒙的天,连只野猫的影子都没有。

可那道视线还黏在背上,像条吐着信子的蛇,凉飕飕地缠上来。

“砰!”

她猛地转身,布鞋碾过冰碴子发出脆响。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几片枯草打旋,墙角堆着的煤渣被吹得簌簌往下掉灰。

左侧墙根处有个半开的垃圾桶,烂菜叶和碎布片子冻成一团,右侧的院门都关得严实,门环上挂着的红绸子被风吹得直抽打门板。

没人。

关妙妙皱起眉,指尖已经摸到了藏在棉袄夹层里的短匕。

那是她防身的,三寸长的锋刃,平时切个瓜果,真遇着事也能当家伙使。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故意踩在一块松动的砖头上,砖面翻转时发出“咔啦”声,若是有人躲着,保准得惊一下。

还是没动静。

直到推开自家院门,木闩“咔嗒”落锁的瞬间,她悬着的心才往下沉了沉。

后背的汗已经把贴身的布衫洇湿了,贴在皮肤上凉得发疼。

她正想转身往屋里走,门外突然飘进模糊不清的话,黏糊糊的话,像嚼了半天的糖渣子,又腻又腥。

“这女人看着阳气挺足的,可惜了不是黄花大闺女,不过这倒别是一番滋味。”

关妙妙的手又攥紧了门闩,指节泛白。

她没回头,耳朵却像支棱起来的箭,捕捉着门外的动静。

有鞋底碾过雪水的“吱呀”声,还有一种奇怪的、指甲刮过胡茬的“沙沙”声。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贴着门缝往外看时,心脏猛地往嗓子眼撞。

那男人就倚在对门的墙根下,个子不高,穿着件洗得发灰的短褂,领口歪歪斜斜敞着,露出干瘦的脖颈。脸长得像只没褪毛的猴子,下巴尖尖地翘着,鼻子底下两撇八字胡黄焦焦的,被他那只干枯得像老树根的手来回摩挲着。

最让人发怵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珠子像是蒙了层油垢,黑黢黢的看不清瞳仁,只翻涌着一股黏腻的邪光,直勾勾地钉在自家门板上,像是要把木头看穿个洞。

风从他身后吹过来,掀起他短褂的下摆,露出腰上别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

他似乎察觉到门缝里的视线,突然咧开嘴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几颗黑黄的牙。

关妙妙猛地松开眼,后背抵着门板滑下去,棉袄上的盘扣硌得肋骨生疼。

门外那道视线还没移开,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发僵。

“妙妙,你怎么了?”

胡好国刚从厢房拎出锛子,就见关妙妙贴着门板往下滑,蓝布棉袄蹭着门轴发出“沙沙”响。

他赶紧把工具往墙角一撂,木柄撞在青砖上“咚”地一声,几步跨过去扶她。

“咋脸白成这样?”

他手掌宽大,托着关妙妙胳膊时能感觉到她指尖冰凉,还在微微发颤。

“门口有一个男人盯着咱家的门看,不像啥好人。”

关妙妙有啥事都不会藏着掖着,都会跟胡好国商量着来。

听她说完门口有可疑男人,胡好国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扶着她往炕边挪:“你先焐焐被窝,我去瞧瞧。”

木门“吱呀”开了道缝,寒风像小刀子似的扎进来,刮得他鼻尖发红。

胡好国眯眼扫过街道,雪化后的路面泥泞不堪,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踩着水洼走过,木屐敲得地面“啪嗒”响,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墙根的积雪被踩成了黑泥,连个新鲜脚印都没有。

他没动,手还按在门框上。

方才关妙妙说话时发颤的尾音,突然和妹夫罗有谅前天来送肉时说的话叠在了一起。

“最近城里不太平,隔三差五就有女人失踪,张婶家的姑娘、供销社的工作人员……都是青天白日没了影。”

胡好国喉结动了动,往街尾那棵老槐树下望了望。

光秃秃的枝桠间悬着个破灯笼,被风吹得来回晃,像只瞪圆的眼睛。

他猛地关上门,木闩落锁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三分。

转身往灶房走时,脚踩在地上总觉得发沉,好像有双眼睛正从哪个墙缝里盯着他,凉飕飕的,跟腊月的冰碴子似的。

这时候,他脑子无比清醒,想着好月从小有些本事,他打算等会找妹子说一说。

胡好国攥着衣角走进屋时,炉火正“噼啪”舔着炭块,把胡好月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说话时带着喘:“好月,你大嫂……好像被人盯上了。”

胡好月正用银簪挑着茶沫,青瓷碗里的碧螺春冒着热气,映得她指尖蔻丹愈发红艳。

听了这话,她眼皮都没抬,只慢悠悠吹了吹浮沫:“哦?什么样的人?”

“妙妙说看着不是善茬,尖嘴猴腮的,眼神邪性。”

胡好国往炉边凑了凑,火苗子舔着他的袖口,“前阵子有谅不是说,总有人家的女人失踪?我这心里头……”

他没说下去,喉结上下滚了滚,指节捏得发白。

胡好月终于抬眼,眸子里像盛着炉火的光,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伸出涂红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桌面:“大哥,你慌什么。”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稳当劲儿。

“大嫂是福厚之人,长命百岁的命格,志杰也是将来能撑事的。”

她顿了顿,往炉里添了块炭:“那些个腌臜东西,近不了她的身。”

胡好国愣住了。

这话像炉子里刚烧透的炭,带着暖烘烘的笃定,一下子熨帖了他心里的毛躁。

方才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指缝里沁出的冷汗也干了,连带着呼吸都平顺了些。

窗外的风还在吼,但炉火的暖意好像漫过了四肢百骸,把那些悬着的恐惧、乱撞的慌张,都压了下去。

他站起身时,脚底下都稳当了,连声道:“好,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