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之夜的乌云压得很低,镇魔关的护罩如一层薄冰般泛着微光,每隔三息便会轻轻震颤,仿佛随时会碎裂。叶辰站在城楼最高处,指尖捏着那枚从林长老书房找到的五帝钱,铜钱边缘的齿痕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是青岚师叔的习惯,思考时总爱用牙齿轻咬铜钱边缘。
“叶将军,西城墙发现异动!”亲兵的呼喊从楼下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是……是西域马匪,他们骑着沙狼冲关了!”
叶辰低头望去,关外的沙丘上果然亮起数点幽绿的光,那是沙狼的眼睛,至少有上百头。而更诡异的是,马匪的队伍里,竟插着南疆巫医堂的黑旗。
“不对劲。”南宫凛举着望远镜,眉头紧锁,“马匪和巫医堂向来水火不容,怎么会联手?”
话音未落,东城门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叶辰转头,只见一群穿着东海水师甲胄的士兵正攀着云梯往上爬,他们的战旗上绣着“靖海”二字——那是三年前在东海失踪的水师船队!
“三股势力……”叶辰突然想起账簿上的字迹,“南疆、西域、东海,真的全来了!”
他挥刀斩断爬上城楼的绳索,刀光映着月蚀的暗影,突然注意到水师士兵的脖颈处,都有一个极淡的蛇形印记——和林长老脖子上的蛇毒针痕迹如出一辙。
“他们被控制了!”南宫凛拿出银针,刺破一名被俘水师的指尖,挤出的血珠竟呈黑紫色,“是‘牵魂蛊’,能让人变成傀儡!”
就在这时,镇魔关的中心广场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叶辰纵身跃下城楼,踩着飞檐疾奔,远远看见广场中央的祭台上,张祭司正举着一柄骨杖,杖顶的骷髅头里流淌出暗红色的雾气,所过之处,士兵们纷纷倒地抽搐,脖颈处浮现出同样的蛇形印记。
“张祭司!”叶辰挥刀劈向骨杖,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弹开。张祭司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皱纹里爬满了蛇鳞,声音像鳞片摩擦般刺耳:“叶辰,你以为能阻止我?”
“是你杀了林长老和赵承嗣?”
“他们?”张祭司冷笑,“赵承嗣发现我养蛊,林长老想独吞功劳,都是废物。”他抬手一挥,暗红色雾气凝聚成一条巨蛇,张开的蛇口正对着叶辰,“三年前青岚那贱人想揭发我,被我制成了人蛊,现在……该轮到你了!”
“青岚师叔她……”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刀身在掌心微微颤抖。
“她就在这祭台下。”张祭司指了指脚下的石板,“我用她的魂魄养出‘万魂蛊’,今晚月蚀,就是蛊王出世之时!到时候整个镇魔关的人,都会成为我的傀儡!”
广场四周突然响起铁链拖地的声音,十几个被铁链锁住的身影从暗处走出,为首的正是青岚师叔——她的眼睛空洞无神,脖颈处的蛇形印记正在发光,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本账簿的另一半!
“师叔!”叶辰的声音哽咽,却见青岚师叔举起匕首,面无表情地刺向他。叶辰侧身避开,刀尖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别挣扎了。”张祭司的骨杖重重顿地,祭台下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她的魂魄被我锁在蛊里,只会听我的命令!”
暗红色雾气越来越浓,南宫凛带着医官们撒出的解毒粉在雾气中迅速消融。叶辰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士兵,看着眼神空洞的青岚师叔,突然想起赵承嗣死前的话——“别信任何人”。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刀上,刀身瞬间亮起金色的光:“张祭司,你以为控制了所有人?你忘了镇魔关的根基是什么!”
他挥刀砍向祭台的石柱,石柱上立刻浮现出无数符文——那是历代守关人用精血刻下的“镇魔纹”。符文亮起的瞬间,张祭司的暗红色雾气如潮水般退去,青岚师叔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
“这……这不可能!”张祭司惊恐地后退,“镇魔纹需要守关人的精血才能激活,你怎么会……”
“因为我不仅是叶辰,”叶辰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带着无数人的共鸣,“我还是镇魔关第三十七代守关人!”
他身后,所有倒地的士兵都挣扎着站起,他们的精血顺着石板上的纹路流淌,汇入镇魔纹中,金色的光芒将暗红色雾气彻底驱散。青岚师叔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叶辰的刀光时,脖颈处的蛇形印记渐渐淡去。
“叶……辰……”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泪水混合着血珠滚落,“杀了我……蛊王还没出世……”
张祭司见势不妙,骨杖指向青岚师叔:“给我杀了他!”
但青岚师叔只是凄然一笑,转身扑向张祭司,将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心脏。“我……没让你失望……”她的身体软软倒下,落在叶辰怀里时,已经没了气息。
张祭司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匕首,蛇鳞从他脸上褪去,露出一张普通老者的脸:“我策划了这么久……怎么会输给你……”
“因为你不懂。”叶辰抱着青岚师叔的遗体,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镇魔关的根基,从来不是关隘和城墙,是守关人的魂。”
月蚀结束的刹那,第一缕月光落在广场上,照亮了满地的符文和渐渐消散的雾气。南宫凛走到叶辰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都结束了。”
叶辰低头看着青岚师叔安详的面容,将那枚五帝钱放在她的掌心——两半账簿合在一起,上面的字迹终于完整:“月蚀之夜,以魂为引,镇魔纹现,邪祟自灭。”
远处,西域马匪和东海水师的傀儡们纷纷倒地,蛇形印记彻底消失。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叶辰站在城楼最高处,看着镇魔关渐渐苏醒,突然明白赵承嗣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别信阴谋诡计,要信人心底的光。
这场横跨三年的阴谋,终究败在了最朴素的坚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