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冰冷的空气裹着消毒水味涌出来的瞬间,老陈的脸色瞬间被一层刻意装出来的慌乱覆盖。
他伸出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指着室内“昏迷”在椅子上的杜远,声音刻意压得发紧,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余组长!快、快看看!刚才我就问了两句,他突然就没声了,莫不是……莫不是我刚才没注意,下手重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凑了半步,眼神飞快地在杜远“苍白”的脸上扫过,心里却在打着算盘。
按他的预想:
余刚这急性子,见嫌疑人“晕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查看,到时候他再趁机打圆场,说句“可能是受了惊吓”,这事就能先混过去。
可余刚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余刚就这么站在门口,没动。
他穿着深蓝色的作战服,肩线绷得笔直,像一尊浇筑在原地的门神。
帽檐压得略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眼底的光沉得像深潭,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急躁,也没有对“昏迷嫌疑人”的担忧……
他就那么站着,目光落在老陈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像是在看一个早已被看穿的笑话。
老陈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刚装出来的急切瞬间泄了大半。
他赶紧收回手,下意识地搓了搓掌心,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腰也微微弯了些:“余组长,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刚才就是按您说的,想问问他赌场的事,没敢真动手,可能是他自己心理素质太差,扛不住就晕了……”
他絮絮叨叨地道歉,试图用话把这尴尬的场面圆过去,可余刚还是没动。
那道怪异的目光像带着重量,死死钉在老陈身上,让他后颈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后背开始隐隐冒冷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余刚这反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
难道是监控?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窜进老陈的脑子里。
他猛地抬起头,飞快地扫向审讯室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那盏平日里亮着的红色指示灯,此刻正暗着,冰冷的镜头对着空墙,显然是关着的。
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打个圆场,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不是杜远那带着哭腔的求饶,也不是昏迷后的呓语……
那是一道清冷的女声,像淬了冰的玉珠落在石板上,带着穿透人心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响起:
“不用着急,我们有时间可以好好地聊聊……关于青鳞会。”
老陈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道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他所有的伪装,让他后背上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厚外套的内衬。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几乎踉跄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忘了……
原本“昏迷”在椅子上的“杜远”,手上的手铐不知何时已经脱落,正散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随后“杜远”缓缓站了起来,身形比之前看起来要挺拔些,他抬手,指尖捏住脸颊边缘的一道细缝,轻轻一掀……
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
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张陌生但似曾相识的脸。
那是一张轮廓利落的女人的脸,眉峰微挑,眼底带着几分冷冽的锐利,鼻梁挺直,唇线清晰。
老陈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一年前——那时候九科还是武道协会,在一次全员会议上,他见过这个女人站在副会长温羽凡身边,是温羽凡当年最得力的八大干将之一。
他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云无心。
“是你?”老陈的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云无心站在审讯室的灯光下,身上还穿着那套酒红色的丝绒西装,可气质却和“杜远”截然不同。
她看着老陈,眼底没有半分温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老陈,或者我该叫你……青鳞会安插在九科的暗棋?”
老陈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浸透了厚外套的内衬。
他哪里还敢多停留半秒?
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转身,肩膀因为动作太急撞在审讯室的铁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可他连疼都顾不上揉,指节攥得发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逃!必须逃出去!
可门口的余刚却像一尊浇筑在原地的铁像,半分没动。
深蓝色作战服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肩线绷得笔直,帽檐压得略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他看着扑过来的老陈,眼底没有半分急躁,只有一种“早料到你会如此”的淡漠,像在看一只慌不择路撞进网里的猎物,连呼吸都没乱半拍。
逃生的路被堵死,老陈的心瞬间沉到了底,慌乱里逼出了破釜沉舟的狠劲。
他猛地沉肩,双掌在胸前交叠,武徒八阶的力量全部运起,再往前推时带起一股凌厉的风。
掌风扫过,甚至吹动了余刚作战服的衣角。
老陈的牙咬得咯咯响,眼底布满血丝,同时嘶吼着:“让开!”
可余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体内的内劲早已悄然运转,只微微抬了抬膝盖,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黑影。
“砰”的一声闷响,战术靴的靴底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老陈的小腹上。
那力道根本不是武徒八阶能扛住的,内劲二重的力量透过靴底传递过去,像一块烧红的重锤砸在软肉上。
老陈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眼前瞬间发黑,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后摔去。
后背重重撞在审讯室的水泥墙上,又“滑”地一声落在水磨石地面上,一口带着腥气的血“哇”地吐了出来,溅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几团刺目的暗红。
他趴在地上,手指抠着地面的纹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咳着血抬头时,视线里的余刚还堵在门口,云无心正缓缓朝他走近,酒红色丝绒西装在惨白灯光下透着诡异的冷。
老陈心里清楚——完了,彻底逃不掉了。
可他是青鳞会的暗棋,哪能容忍自己被活捉、供出组织的秘密?
他的手猛地摸向手腕上的腕表,指尖在表带内侧飞快一抠,那枚泛着淡蓝冷光的毒针瞬间滑进了掌心。
针尖的蓝芒在灯光下闪了闪,却并不是要刺向余刚或云无心。
老陈忍着腹部的剧痛,手腕一翻,就要往自己的脖颈动脉扎去——只要针尖刺破皮肤,半分钟内就能毙命,绝不会留下半个字的口供。
可就在毒针即将碰到皮肤的瞬间,一道残影突然晃过。
云无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她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老陈持针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老陈只觉得手腕一麻,连握针的力气都没了。
毒针“叮”地一声落在云无心掌心。
她捏着针尾,在指尖轻轻转了一圈,淡蓝的光芒晃出细碎的光点。
“急什么?”云无心的声音很淡,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冷意,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嘴角挂着血的老陈,眼底没有半分怜悯,“青鳞会安插在九科的线、燕山惨案的幕后部署、还有你对接的上峰……这些事没说清楚前,就算你想找阎王报到,也得问我同不同意。”
老陈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云无心指尖那枚泛着冷光的毒针,再想到自己刚才的挣扎全是徒劳,一口血气又涌了上来,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只有云无心那句带着威慑力的话,还在寂静的审讯室里缓缓回荡,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