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归墟的惊险仿佛还历历在目,洛清雪带着星辰核心碎片和一身伤势返回龙宫,立刻引发了震动。龙王敖钦见她伤势不轻,又是心疼又是后怕,严令她必须在龙宫秘境中好生休养,直至痊愈。
龙宫匠作监的大师们则对那块星光璀璨的碎片啧啧称奇,确认其品质远超预期,足以作为主材修复九州鼎。修复工作的前期准备随即在龙宫秘地中悄然展开,各种辅助灵材被源源不断送入,只待洛清雪伤愈后亲自参与主导。
而在洛清雪于深海静养的同时,陆地上的文谦,正沿着那条看似普通的漕帮线索,在错综复杂的暗网中艰难前行。
京师,南城,漕运码头。
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气、货物尘埃与汗水的味道。力夫们的号子声、监工的吆喝声、船只碰撞的钝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繁忙而粗糙的市井图景。
文谦做寻常行商打扮,混迹在人群中,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停泊的货船和忙碌的漕帮弟子。他追踪的那批失踪玄铁,最后经手的就是这个“义信漕帮”的一个分舵。
几天观察下来,他发现这个分舵看似与其他漕帮无异,运作正常,但有几个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一是分舵的几名账房先生气息沉稳,眼神锐利,不似寻常文人;二是夜间有几艘货船的吃水线明显与报关的货物重量不符,且卸载时都有分舵核心弟子亲自看守,显得异常警惕;三是分舵主偶尔接待的几位“客商”,衣着光鲜,却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官场气息和若有若无的...冰冷感。
“...天机卫的人,或者说,曾经是天机卫的人。”文谦在心中断定。这些人试图融入市井,但某些习惯和气质难以完全掩盖。
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利用谢明远给的令牌,悄然调动了书院隐藏在漕运系统内的一条暗线——一位在漕运衙门任职多年的老书记官。
是夜,漕运衙门档案库一角,油灯如豆。
老书记官将几份看似普通的航运记录推到文谦面前,手指在几个名字和日期上点了点,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您查的这批货,报关是南洋香料,但入库查验记录却语焉不详,经办人签章也模糊不清。而且,这几艘船离港和到港的时间,都与潮汐规律不符,像是...故意绕了路,或者在某个地方停留过。”
文谦仔细查看记录,目光锐利:“能查到它们中途可能停靠的地方吗?或者,这些模糊的签章,原本应该是谁?”
老书记官面露难色:“这...漕帮自有他们的私港和路线,衙门记录未必齐全。至于签章...似乎是故意被磨损的,小的不敢妄加猜测...”
文谦知道对方有所顾忌,不再强求,只是塞过去一小袋灵石:“有劳了,今日之事...”
“大人放心,小的从未见过大人。”老书记官熟练地收起灵石,低眉顺眼道。
离开漕运衙门,文谦并未回住处,而是如同鬼魅般潜行至义信漕帮分舵外围的一处高地,远远眺望。夜间的码头安静了许多,但分舵内却仍有灯火,隐约可见有人影晃动。
他耐心等待着。直到后半夜,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悄然驶入分舵后院。车上下来的两人,虽然穿着便服,但文谦一眼认出,那是京师巡防营的一位副将和他的师爷!这位副将,此前曾被李大人标记为“需留意对象”,与已倒台的三皇子一系过往甚密。
巡防营的人深夜密会一个可能有天机卫背景的漕帮分舵?所为何事?
文谦心中疑窦丛生,愈发觉得这漕帮不简单,恐怕不仅仅是转移物资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文谦改变了策略,不再紧盯分舵,而是开始暗中跟踪那位巡防营副将及其师爷。
这一跟踪,果然发现了更多蹊跷。
这位副将看似尽职尽责,每日巡查防务,但文谦发现,他每隔两三日,总会以各种借口前往南城一处名为“慈恩观”的破落道观。那道观香火稀落,平时只有几个老道值守,并无异常。
但文谦凭借超凡的灵觉,隐约感觉到道观地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传出,那波动...带着一丝熟悉的、令人不适的冰冷感,虽然被某种阵法极力遮掩,却瞒不过他的感知。
“慈恩观...慈恩...”文谦忽然想起,之前被捣毁的那些吸收流民的机构,名字里大多带个“慈”字!莫非这里也是天机卫残部的一个秘密据点?甚至可能是比漕帮更重要的节点?
他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同时,他也发现,每次这副将去慈恩观前后,城内总会发生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比如某个仓库的守卫会莫名换岗、某条宵禁后的街道会有特殊的马车经过、甚至有一次,文谦隐约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神魂波动从观内传出,扫过周围区域,像是在进行某种侦查。
这些发现让文谦后背发凉。天机卫的残余势力并非简单地潜伏,而是在有条不紊地继续活动,甚至可能仍在执行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任务!他们与巡防营的勾结,意味着其触手可能仍部分渗透在朝廷机器之中。
必须弄清楚他们在慈恩观地下做什么!以及那位看似被蒙在鼓里的陛下,究竟是否知情?
文谦将这些发现通过秘密渠道迅速传回了寒山书院,同时继续耐心监视,寻找潜入慈恩观一探究竟的机会。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监视别人的同时,也有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注意到了他这个最近频繁出现在南城区域的“陌生行商”。
危险,正在悄然临近。
就在文谦又一次在慈恩观外围记录副将进入时间时,一股极其隐晦的杀意,如同毒蛇般,从他身后的一条暗巷中锁定了他。
对方隐藏得极好,若非文谦经历连番大战,灵觉远超以往,几乎难以察觉。
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寻常路人般,自然地转身,向着人多的大街走去。
脚步不疾不徐,但全身灵力已悄然提起,浩然气机内敛,如同张开的蛛网,感知着身后那若即若离的跟踪者。
对方显然也是高手,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只是那丝冰冷的杀意无法完全掩盖。
是谁?天机卫的暗杀者?巡防营的便衣?还是...其他势力?
文谦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同时试图判断对方的来历。
他故意拐进一家热闹的酒楼,在人群中穿梭,又从后门快速离开,钻入复杂的民居小巷。
然而,那股杀意始终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并且...越来越近!
对方似乎失去了耐心,准备动手了!
文谦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猛地加速,冲向一条死胡同的尽头!
身后的跟踪者显然没料到他会自寻死路,微微一怔,随即速度暴涨,追了上来!
就在文谦冲到胡同底的瞬间,他猛地蹬墙借力,身体如同鹞子般翻身跃起,同时腰间长刀铿然出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劈身后追来之人的头顶!
“藏头露尾之辈,现身吧!”
刀光凛冽,浩然正气勃发,瞬间照亮了狭窄的巷道,也映出了一张隐藏在斗篷下的、惊愕而冰冷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