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王耀阳几乎泡在了竹林里。
《崩山拳谱》看着简单，招式拢共不过七式，可每一式都藏着巧劲——出拳时要沉腰，收势时得含劲，看似刚猛的拳风里，竟藏着三分卸力的门道。他拿着聚气锤练完基础，就对着剩下的青石练拳，拳头砸得生疼，贴了药布又继续，到第三日傍晚，三块青石果然都碎在了他拳下。
苏长老没再出现，倒是林松每日准时送饭，周奇也总找借口“路过”，丢下些伤药或干净布巾，嘴上却从不承认是特意带来的。
这日刚练完拳，王耀阳正擦着汗，就见外门的传讯弟子匆匆走来：“王耀阳师兄，执事房让你过去一趟，说是试炼的名册要登记。”
他心里一动，跟着传讯弟子往执事房走。路上已能听到弟子们议论试炼的事——这次试炼要去宗门后山的迷雾森林，采十株“凝露草”回来，据说林子里有低阶妖兽，往年总有几个弟子折在里面。
“王耀阳？”执事房里，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修士抬头看他，手里拿着支狼毫笔，“登记一下修为，还有你的法器。”
“刚入外门，引气一层。”王耀阳老实回答，“法器……只有这柄聚气锤。”
山羊胡执事笔尖顿了顿，抬头打量他两眼：“引气一层就敢去迷雾森林？那里的妖兽最低也是炼气初期，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王耀阳摸了摸怀里的令牌，外门弟子的身份不是白来的，试炼是他必须跨过去的坎。
执事摇了摇头，在名册上记下他的名字：“去吧，三日后卯时在山门口集合，记得带好伤药和干粮。”
从执事房出来，夕阳正染红半边天。王耀阳刚走到岔路口，就被两个人拦住了——是赵师兄和他身边的跟班。
赵师兄脸上还有块淤青，是上次擂台赛被他蹭到的，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像淬了毒：“听说你要去试炼？”
王耀阳没说话，握紧了手里的聚气锤。
“迷雾森林可不是擂台，死个人没人会管。”赵师兄嗤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有些人啊，刚穿上月白短打就忘了自己是谁，真当外门弟子的身份能当护身符？”
跟班也跟着起哄：“赵师兄可是炼气七层，上次是让着你，真到了森林里，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王耀阳忽然笑了，不是傻气的笑，是带着点冷意的笑：“擂台我能撑一刻钟，森林里，未必不行。”
赵师兄脸色一沉，伸手就要推他，却被王耀阳侧身躲开。聚气锤在手里转了个圈，锤头的纹路在夕阳下闪着光。
“别碰我。”王耀阳的声音很平，“试炼场上见真章，耍嘴皮子没意思。”
他绕过两人往前走，听见身后赵师兄气急败坏的骂声，脚步却没停。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月白短打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回到住处时，林松和周奇竟在门口等着，见他回来，两人都往前凑了半步。
“听说赵师兄找你麻烦了？”林松一脸担忧，“他在迷雾森林里熟得很，据说还认识几个内门弟子，你可得当心。”
周奇从怀里掏出个黑布包，塞给他：“这是我爹给的‘惊兽符’，低阶妖兽见了会退避，你拿着。”
王耀阳捏着温热的符纸，忽然想起苏长老的话，想起药圃老者的陶罐，想起杂役膳堂那碗加了料的灵米粥。他这一路，好像总有人在暗处递来一把伞，哪怕雨还没下。
“谢了。”他把符纸揣进怀里，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三日后卯时，山门口已经聚了几十名外门弟子。王耀阳一眼就看到了赵师兄，对方正和几个炼气二层的弟子说笑，眼神扫过他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都安静！”为首的执事扬声道，“迷雾森林凶险，不得擅自离队，日落前必须返回，逾期按弃权处理！现在，出发！”
弟子们鱼贯进入森林，晨雾还没散，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脚下的落叶厚得能没过脚踝。王耀阳跟着人群走了一段，忽然放慢脚步——他记得杂役时听采药的药童说过，凝露草喜阴，多生长在溪流边的岩石缝里，而大队人马走过的地方，草药早被踩得差不多了。
他拐进一条岔路，往记忆中溪流的方向走。聚气锤被他别在腰后，手里攥着周奇给的惊兽符，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走了约半个时辰，果然听到潺潺的水声。他刚拨开最后一片灌木，就见溪边的岩石上长着几株带着露珠的碧草——正是凝露草！
王耀阳心里一喜，刚要上前采摘，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嘶吼。他猛地回头，只见一头半人高的黑熊正盯着他，棕黑色的皮毛上沾着泥，獠牙闪着寒光——是炼气初期的墨熊！
他下意识地摸向惊兽符，却见墨熊已经扑了过来，腥风扑面而来。王耀阳来不及多想，侧身躲过熊爪，同时抽出聚气锤，照着墨熊的侧脸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墨熊被砸得一个趔趄，嘶吼着再次扑来。王耀阳想起《崩山拳谱》里的招式，沉腰稳住身形，等墨熊扑到近前，忽然矮身，一拳砸在它的前腿关节处——
“咔嚓”一声脆响，墨熊哀嚎着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王耀阳握着还在发烫的拳头，喘着粗气。他居然真的打倒了一头妖兽！
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身后有人拍手：“好本事啊，王师弟。”
他回头，见赵师兄带着两个跟班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假笑：“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不仅找到了凝露草，还能打赢墨熊。”
王耀阳心里一紧，握紧了聚气锤：“赵师兄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赵师兄往前走了两步，眼神落在那些凝露草上，“只是我这两位师弟还没找到草药，不如王师弟把你的分他们一些？”
“凭什么？”
“就凭我是炼气七层。”赵师兄的笑容冷了下来，“你要是不给，今天这迷雾森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跟班也围了上来，手里都握着法器，显然是早有准备。
王耀阳看着眼前的三人，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墨熊，忽然想起苏长老在竹林里说的话——“别浪费了这身耐打的筋骨”。
他把聚气锤举了起来，锤头的纹路在林间的光斑里亮得刺眼。
“要抢，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