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猛地缩回手,小脸上满是惊愕和茫然,心脏怦怦直跳。他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柄再次恢复沉寂的剑锷残刃,又抬头望向星空,小脑袋里一片混乱。刚才…那是谁?
他并不知道,在他触碰剑锷、看到幻象的同一时刻。
在遥远磐石城,祈天坛废墟角落的阴影里,那块布满裂痕的黑色镜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裂痕深处的紫芒骤然亮起,随即又迅速隐没,如同毒蛇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又闭上。
一个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意念碎片,在镜片深处无声地尖啸:
‘星火执刃…轮回再启…桀桀桀…’
‘凌烬…白璃…还有那个小杂种…’
‘我们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星空无言,星河浩渺。无名碑上的剑痕,如同亘古的烙印,守护着这片新生的土地。剑锷残刃躺在焦土上,顶端的逆鳞内,心焰微弱却执着地搏动着。而远方的阴影里,混沌的恶意悄然凝聚。
星火已燃,执刃者已醒。新的篇章,在烬火的余温中,悄然翻开。
阳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尘埃与能量乱流构成的阴霾。
那并非寻常的日光,而是劫后初生的、带着某种神圣意味的金色光柱,如同上苍伸出的抚慰之手,艰难地穿透了笼罩三界七日七夜的死亡帷幕,将温暖与希望,重新播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光柱所及之处,残留的毁灭阴霾如同畏惧般迅速退散,露出其后伤痕累累却顽强挣扎的天地轮廓。焦黑的土地上,被白璃龙魂所化光雨滋润过的地方,细嫩的草芽正奋力钻出焦土,贪婪地汲取着这久违的光明与温暖。
在阳光洒落的中心,在昔日归墟裂隙最核心、如今已被凌烬爆散身躯所化的亿万道灰白光芒强行弥合、化作一片相对稳固空间的地方,异变正达到顶点。
大地无声地隆起,又缓缓沉降,仿佛巨神沉睡的胸膛在缓慢起伏。每一次脉动,都引动着残留的天地灵气随之共振,发出低沉而庄严的嗡鸣。幸存于这片焦土上的生灵——无论是相互搀扶、伤痕累累的人族,还是从山林废墟中探出头颅、满眼惊惶的妖兽,甚至是刚从幽冥血海倒灌的污秽中被光雨净化、重新焕发活力的草木精怪——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停下了奔逃的脚步,停下了舔舐伤口的低咽。
他们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所牵引,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那片曾经象征着绝对毁灭、此刻却散发出浩瀚生机的核心区域。
嗡——!
一道纯粹由无形愿力构成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那片脉动的大地深处,冲天而起!
光柱初始只有手臂粗细,却在升腾的瞬间,仿佛化作了宇宙间最贪婪的旋涡核心!弥漫在天地间、弥漫在每一个劫后余生生灵心头的无形力量——那是对灰白光芒修补苍穹的感激涕零,是对银蓝光雨滋养万物的虔诚膜拜,是对那位以身化道、最终消逝的弑天者最深切的缅怀与敬仰,更是对那位散魂为雨、泽被苍生的龙女最炽热的祝福与思念——这些无形的心念,如同受到至高法则的召唤,化作亿万点细碎的金色萤火,从九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升腾而起!
青州曾经被狰兽蹂躏、又被战火焚烧的焦土上,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兵,用仅存的手按着胸口,望着天边那修补的巨大苍穹疤痕,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一点微弱的金光从他心口逸出,飞向远方。
东海之滨,巨大的玄龟浮出海面,沧桑的眸子倒映着漫天银蓝光雨,发出悠长低沉的吼叫,蕴含着龙族本源气息的纯净愿力化作光点升腾。
苗疆十万大山深处,自封禁地的圣女阿箬,感应到血咒污染的村落被净化,族人的魂魄得以安息,她跪在石洞前,双手合十,虔诚的祝祷化作金色的溪流,汇入那跨越空间的洪流。
北冥龙冢的寒冰深处,一块远古龙族的传承龙骨发出共鸣的微光…
甚至连那些刚刚从污秽中复苏、灵智懵懂的草木精怪,也本能地朝着光柱的方向,微微摇曳着新生的枝叶,散发出点点充满生机的绿芒,融入那金色的洪流之中!
亿万点萤火,跨越千山万水,无视空间阻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朝着那道初生的金色光柱汇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