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安派了两名调查人员小刘,小谢前往三道梁,了解以前张国良如何通匪的事情和张家堡人命事件,对当时知情人进行走访,和对人命案的有关人员进行深入了解,尽快将案子落实。
经了解,参加五凤山的救人就有张善,两名走访的人首先来见张善,见面后,走访者小刘问道:“听说当年去五凤山救人的事情,你参加了,你能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张善回想来一下,解释说道:“当年能去五凤山,主要就是韩家庄抓了一个土匪活口,说是土匪请九先生给马看病,根据他的供述,我老父就和二老爷商量,才有去五凤山救人的机会。油坊干活的几个人都参与其中,营救很顺利,既救了九先生,又得了一群骡马,真是皆大欢喜。当时九先生感谢我们救了他的命,还把参与救人的所有人,请到韩家庄摆了两桌感谢。去养马的地方是顺着河流的方向找到的,恰巧碰到挑水的马夫,我们跟随他到了到五凤脚,才找到五凤脚土匪的藏身处,后来那个马夫又去挑水,我们在他下坡后抓住他,问清了情况,他们只有就几个人,我们几个人趁他们没有防备,就分头冲了进去,把他们抓住,没费一个子弹,土匪就吃了瘪。救出人后,二老爷怕土匪发现,赶紧拉着马离开了。要是山上土匪知道,那能轻易的让把骡马拉走?还不知道是啥结果,肯定不会那么顺当。”
走访者小谢又问:“你们没人见山上的土匪吗?养马的几个人你们是咋处理的?”
“山上的土匪没看见,如果看见了,那还能安然回来?那准打起来了,肯定有一场恶战,说不准要出人命呢,那次取胜,应该是算得太准了,巧妙取胜。后来把逮着的土匪,绑在一起,扔在那窑里就走了,他们后边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张善悻悻的说。
小刘又问:“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土匪头子,大屁股十三,跑到张家堡去了,你知道不?”
张善回答道:“那谁不知道?张家堡的人都知道,还是我三叔发现的,就在城堡里被活捉的,后来听说半路被打死了,这人都死了问这干啥?”张善有点疑惑反问道。
小谢又问:“不为 啥,你就回答问题就行,为什么土匪往张家堡钻,而不往别处跑?”
“这谁知道?那就要问土匪头子大屁股十三了。依我看,他是从那个吃水路上来,看见张家堡的路,慌不择路,就窜进去了,那时候是逃命,还能顾上看是谁家?只要能保命,他那里都能钻。说不准他是奔着张家堡有啥吃,就扑进去了。”张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走访两人相互看了看,觉得张善说的,前边可信,后边就有了猜测的成分,不能全信就告辞。又去找铁锁,他才是这个事件最关键的人,他的话可靠性高。
见了铁锁,他还是把上次给牛政委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还免不了加盐添醋,说的活灵活现,不相信都不由人,就像人站在他的对面,他亲眼看着人家怎么做一样真实。
走访的两人又去到油坊,询问了参与五凤山行动的人,回答的和张善差不多,张国良没有通匪有力证据,更不用说他的家人了,通匪嫌疑在他们心里打了问号。
真是: 片面之言莫轻信,走访才知事原因。
上报材料有疑问,主观臆断有失真。
接下来就是对人命案的落实,他们已经走访了铁锁,铁锁说的很确定,剩下一个关键人物就是铁娃,他们找到了铁娃,希望在这里能得到确认,毕竟他是当事人。
铁娃看到穿着制服的人,心里有点慌,但他强作镇定,愣在那里看着来人,话都不会说了。张家财产被分,家里被抢,金珠自己都顾不了自己,铁娃也就没了依靠,只好提了一个锅,自己立锅做饭了,金珠只给供着面粉。
实际上,玉芝被抓走,铁娃心里,也是把这事翻腾了几十遍,生怕杀人的事落在自己头上。心里想着,就按着铁锁说的那样,先把自己撇清,至于玉芝怎么样?就由她的命去吧,和我没关系。一头牛你都舍不得给我,还和我闹得不愉快,我有啥替你说好话的情分?替你家看门?不能傻到替你家背债,自己被法办,也就太冤屈了。女掌柜你没情,休怪我没义。何况我有铁锁给我作证,走到天尽头我都有话说,我都是无辜的。
铁娃尽管有这样的想法,但见了穿制服的人,心里还是有点虚,神情有点紧张。小刘看着铁娃那紧张的样便说道:“兄弟,不要紧张,过去的事情,你就帮我们回忆回忆,按事实的真实情况说就行,不要有啥顾虑。”小刘给铁锁说着话,
铁娃直率的说:“没啥好顾虑的,玉芝是粮贩子送来的,她们肯定有奸情,粮贩子二次来,又想和玉芝睡觉,又想给玉芝要钱,玉芝气愤不过,失手就将他打死了。打死人后,她把尸体拖出门,让我处理尸体。我和铁锁将尸体抬下沟,扔进泾河了,事情就这么简单。”没等走访者细问,铁娃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他的话,让走访的两人都听愣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这也太简单了吧,说得这么直白。
小刘问道:“我们没问你啥事,你就回答了,这话是不是你就提前准备好的?还是谁教你说的?是不是想推脱自己的责任诬陷别人?”他心中有了疑虑,提出疑问。
“玉芝被抓,还能为啥事?这事就没人知道,谁还能教我?我还诬陷谁?只要别人不诬陷我,我就烧高香了。”铁娃说得真切,毋庸置疑。
小谢问道:“你在张家时间不短,那你知道张家通匪的事吗?”
这下变成铁娃愣神了,不解的问:“通匪?这怎么可能?张家大少爷就是被土匪打死的,那次也抓了好多土匪,当时高县长也在。张家和土匪有深仇,怎么会通匪?是谁发高烧,说胡话了。”
“那你说,土匪头子怎么会往你城堡里钻?”小谢又问道。
“城堡门大开着,他要往进钻,谁有啥办法?又不是谁请他来的。”铁娃理直气壮的说。
小刘又说道:“那你说说当时打死人的细节,说得越详细越好。”
铁娃思量了一下说:“当时都吓傻了,再说,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不信你去问铁锁,他也清楚。”铁娃怕自己说漏嘴,便含糊其辞,不愿说清楚,反过来推给铁锁。
小刘又问道:“当时家里再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能有谁?老太太和管家去救东家去了,家里没人。这粮贩子来,玉芝人情上过不去,就让我去把铁锁叫来,帮忙给装粮,要是管家长锁在,也不会叫铁锁来。”
“张家堡还有其他什么事?你能说说不?”小谢又问,
铁娃警惕的说道:“张家堡的事多得去了,说那些没用的有啥意义?再说,那么长的时间,谁记那些没用的事干啥?”铁娃不想说,就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就不说话了。
走访者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觉得铁娃说不出什么,没法再追问。他一口咬定是玉芝打死人,又有铁锁作证,而玉芝又没认证,看来这个事,玉芝是没法推脱了,他们只好告辞走人了。
走到路上,小谢说道:“如果铁娃说的属实,那就基本肯定,这个粮贩子,死的事实就是玉芝过失打死人了,这事就和她脱不了关系,这下就看她有无证据把自己说清白。”先前同情玉芝的心理,在这些证据落实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是失手,还是别的原因,人命那是事实。
小刘回答说:“我看过玉芝的口供,说是铁娃失手打死人了,铁娃又说是玉芝打死人,又没第三者,这事怎么澄清?再说,这粮贩子也有过错,他怎么就去纠缠玉芝?怎么去内院?,他们之间肯定有说不清的事,要不玉芝也不会下狠手,不管是谁打死人,都是失手,不是故意的。”
小谢说:“这男女之间,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他们肯定前边有染,粮贩子看家里没人,正好占个便宜,要人要钱。玉芝就是气愤不过,为了自己的名誉,失手打死了人,也是情有可原。”
小刘应着说:“你分析的有点道理,这个案子不复杂,咱们回去给领导汇报,尽快把案子落实就了解了。这三道梁的路真远,走两天,还要摸黑。”根据调查的结果,他们做了自己的判断。
真是: 说了假话假成真,猜测分析成理论。
假若没有真凭据,造成冤屈你难伸?
两个人意见统一,就走上回县城的路。虽然过了年,打了春,可三道梁上,仍然寒气袭人,阵阵冷风吹来,有着刺骨的寒冷。为了办案,两个走访者,行走在这寒冷的山梁上,嘴里冒着的热气,迅速被冷风刮走,消散在空气里。
小谢看着这道道山沟,说道:“来这三道梁走访,也真是个苦差事,你看这山梁高低起伏,路是凹凸不平,行走真是艰难,生活在人也真难。”
为了弄清楚玉芝的案子,两位走访者,不得一步一步的丈量这三道梁上崎岖的山路。也许,玉芝案子的推拖,就跟三道梁路途遥远,以及这寒冷的天气有关。
小刘说道:“咱这算什么?听说那个交通员,为了送信,在这三道梁一天跑一个来回。和人家相比,我们差了半截,干工作,没个轻松的,我们还得加油。”
“和那些浴血奋战的人,我们也真是差远了,真该鼓足勇气往前走。”小谢解嘲的说。
由于他们赶回槐庆府,天色已晚,他们只好到了二天早,才给科长齐长安汇报。
听到汇报后的齐长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案子有人证,也就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只能给玉芝定过失杀人了,马上提审玉芝,让她认罪服伏法,别再狡辩了,定案后立刻交转法院,不要再拖了,这也拖得时间太长了。”
齐长安亲自提审玉芝,小刘、小谢陪审。玉芝坐定,齐长安心中有点疑惑,需要再次问明白,就问道:“我问你情况,你要如实的回答。现在一切都很明了,狡辩是起不来任何作用,你就如实回答。粮贩子和你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
玉芝简单的答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是逃难的,我们在大街上认识的。”玉芝态度平和,波澜不惊,就像早知道事情会这样一样。
齐长安疑惑的问:“大街上认识,你就敢跟着他走?你不怕他骗你吗?你一点防备心也没有吗?”他不理解会有这么傻得人,跟着不知道底细的人走?
一句话问得玉芝泪流满面,她低声的回答道:“我领着女儿,两天都没吃东西,女儿饿着肚子,困得路都走不动了,就要饿死了,谁能给口吃的,我就感激不尽,我还能有什么防备心?当时他说的好听,能在山里给我找个好人家,不愁吃穿,为了我们娘儿俩能逃活命,我就跟着他走了,我能有什么选择?我是无路可走了。”
听了玉芝的话,齐长安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被困住了,饥饿难当,慌不择路的感觉。他又说道:“经过走访,你的案子基本清楚,有人证,说你和粮贩子有奸情,你为了保自己清白名誉,过失造成人命。其实,你也不用抵赖,过失致人丧命,也不会判刑很重。你只要认罪伏法,可以从轻处罚,这个案子就结了,你也不用在这里羁押了。”
齐长安说的轻松,玉芝听了,也没多大震惊。齐长安看着玉芝反应不大,有了认罪的心理,心里想,这个案子可以结了,过去的事情翻出来了,处理一下就算了,又没原告。
被押期间,玉芝就把这件事反复想了多少遍,这件事的知情者就是,铁娃和铁锁。这件事能被翻出来,极有可能是铁锁背后使坏,因他心眼多,又和张家有着积怨,给自己下了黑绊子。
她也把真实情况给审讲清楚了,心里也希望铁娃能站出来,把事情澄清,还自己一个清白就算了,自己想明白了,他不想和谁过不去,也没意义了。
今天听了齐科长的话,心里突然明白,铁娃已被挑唆了,反咬一口。心想,真是救了一条蛇。现在被蛇咬了,自己没法脱身了。
真是: 人没良心失人性,为了自保忘恩情。
被人教唆浑不知,背刺主人送牢笼。
玉芝平静的回答道:“事情是怎样,就是怎样,谁也把黑的说不成白的。这件事的知情人就是铁娃和铁锁,他们两个现在是串供了,这个结果我也想到了。如今铁娃反咬我一口,我也能猜得到。常言说得好,家败被奴欺,忘恩又负义。老天睁眼看着,不会让人把我冤死。我有一个人证,她亲眼所见,可以说清一切。”玉芝本不想打扰小兰,现在看来不请她,没人能说得清。
在她的反复回忆中,想到了当年伺候老太太的小兰,她一起和自己经历了这一切。你铁娃可以胡说,小兰她绝对不会,玉芝把希望寄托在小兰身上。
齐长安听玉芝说有人证,立刻问道:“证人是谁?能证明你清白最好。”
玉芝说道:“当年,老太太的伺候丫环小兰就在场,她目睹了一切,她可以为我作证。”
“这个小兰家住哪里?”齐长安问道。
“她的娘家在后山庙,她嫁给槐庆府一家开粮店的姓徐的人家。我们多年没有来往了,不知道她现在哪里?”玉芝解释道。
她清楚地记得,小兰的婚事,还是婆婆给牵的线。小兰出嫁,婆婆说过,要去后山庙送小兰。她还说路不好,不让婆婆去,结果没拦得住婆婆。今天想起,只有小兰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齐长安听了说道:“那就好,现在就去调查,你就等待着,结果要让你心服口服,我们决不冤枉一个人,也绝不放掉一个坏人。”
回到办公室,齐长安给走小刘说道:“这个案子展开了,就抓紧时间调查清楚,你去槐庆府街上打听,开过粮店的姓徐的人家,能找到小兰就好了,她的证词,在这个案子里成了关键,也是给玉芝定刑的条件。
小刘答应,就去调查。小刘问过很多商户,结果很少人知道。个别知道的,说有个性徐开粮店的,解放后粮店关闭,不知道他们家住在那里?在槐庆府找不到徐家一家人。
小刘只好给齐长安汇报,齐长安听了,只说了一句:“去她娘家后山庙打问地址,事情一定要搞清楚。”这事牵扯着玉芝的清白和量刑,不能半途而废。
小刘听了,心里想,这又要往三道梁,跑一趟了,就回答道:“我明天就去三道梁后山庙。”
在这没有任何通信的年代,一切信息,都只有靠着两条腿来完成了。就是为了问一个地址,小刘在这山路上,来回跑了两天。终于问到了小兰的地址,在槐庆府西边一个二十多里地村庄,粮店倒闭,一家人回了老家。他们决定再去找小兰,弄清这个案子的真相。
真是: 天不绝人有旁证,真相终归会弄清。
谎话难掩久必明,朗朗天空终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