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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年过去,若筠身边多了一个装着与元远之间信件的匣子,里面已经装的满满当当。

这天芷茹端茶从门外进来,见小姐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桌面发呆,走近一看,桌上放着一张小画:

画上半天留白,远处是连绵的墨染青山,近处绿草如烟,一个身着玄衣金甲红色斗篷的将军背影,正远望高天两只振翅翱翔、比翼齐飞的大雁……

画的右上角有两句诗:携手同游尘世外,闲心共醉意方舒。

左下角印着一个小小的闲章:远山!

想来是小姐今日收到的楚王殿下寄来的信!

见芷茹进来,若筠忙打开旁边的书把画压在下面,脸却控制不住的泛了红。芷茹见小姐这般模样,也不由得笑了,

“小姐,别藏了,奴婢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我在看书呢,你跟芷舒干什么去了,半天不见人。”

“不是小姐说要安静看书,让我和芷舒别来打扰您吗。”芷茹放下茶盘,为小姐倒上一盏茶,又偷眼看着露出来的画的一角,轻笑着对若筠道:

“小姐,奴婢是为小姐高兴呢。从前总听说咱们殿下文武双全,可只知道殿下的威武,没见识过殿下的才学。这些日子从殿下给小姐的信,奴婢已然是领教了,怪不得小姐现在一提到殿下就笑得那么甜。

可见,殿下不光是文武双全,还格外会讨我家小姐的欢心呢。”

“好啊,芷茹,你也学会贫嘴了是不是,竟然取笑我!”

“奴婢哪敢啊,是实话实说。”芷茹把茶杯双手递到小姐面前,等小姐接过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

“咱们回来没几天殿下就出征走了,这一年多,光奴婢从二公子那里听到的就能知道,殿下与南萧的战势有多激烈。可殿下三五天就给小姐一封信,足见在殿下心里,小姐的份量了!”

若筠喝着茶听芷茹说着话,眼底慢慢闪出一抹忧愁,

“芷茹,你说,殿下出征这么久,每天一定很辛苦,还总要分心给我写信,会不会太耽误他休息!”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奴婢说的是殿下心里有小姐,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给小姐写信,您就是殿下出征打胜仗的精神支柱啊!”芷茹劝慰着小姐,

“小姐,聪明如你怎么会这么想?难不成真的是人们说的那句,那句什么话来着……

哦,对了,爱情让人心盲,动情让人智伤!

小姐,你不会真的因为对殿下的爱,变得有点儿傻了吧!”

芷茹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若筠被芷茹的调皮逗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这时,芷舒从外面进来,被小姐和芷茹的样子弄的搞不清状况,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们问,

“小姐,芷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您给她讲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快跟奴婢说说,让我也乐呵乐呵!”

芷茹本不是没分寸的丫头,可被芷舒这一番话催动的,顿时感觉笑点有点儿收不住,竟咯咯咯的笑着停不下来。芷舒莫名其妙,芷茹捂着嘴笑的停不下来,若筠竟在这小姐儿俩的面前羞得脸热烘烘的红,半天回不过神来。

“芷茹,你……我看今天不打一顿是不行了。”若筠有些气恼的站起来,转身想要找个趁手的家伙去教训芷茹,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个什么,

“芷舒,快去把你平日拂尘的掸子给本小姐拿过来……”

“小姐,小姐,我错了,奴婢知错了,不该取笑您跟殿下,”芷茹赶忙认错,

“奴婢自己认罚,您就罚我今天不许说话,奴婢到睡觉一个字都不再瞎说了,行不行?”

芷舒一旁看着、听着,也猜出个一二,不禁噗嗤一声也笑出声来!

主仆三人在房里闹成了一团,若筠也是拿这小姐儿俩没了脾气,

“谁让自己关心则乱,竟把远哥哥对自己的牵挂,当成了他出征辛苦的负担呢!”

杨若琨不知何时进了院子,站在妹妹的房门口看着她们一个追、一个跑、一个劝的追追打打,竟半天都没察觉门口还站着个人。

杨若琨咳嗽一声,三人才发现了门口的二公子,芷茹和芷舒惊的一愣,马上正身敛容,屈膝行礼、同声低唤,

“二公子!”……

杨若琨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迈步进来,看着妹妹道:

“若筠,有点事情需要跟你说一说!”

芷茹和芷舒如蒙大赦,马上低头退出去,若筠看看小姐儿俩下了台阶出了院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才转身看向二哥哥问道:

“二哥哥今日不是休沐,这是下了衙回来的?”

“嗯,近日因义阳那边的战事已结束,军中戒备降了级,可以按时离衙。”

杨若琨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若筠,

“今天收到殿下的信,他提到关于陛下下旨由楚王军辖管郢州接收义阳的事,有件事我想应该跟你商量一下!

你看看吧,比我给你说的要清楚些。”

若筠看着哥哥严肃的表情,接过信认真看起来……

待若筠看完信,将信慢慢重新卷起收进信桶,杨若琨看着陷入沉思的若筠轻声道:

“元远这次晋封楚王,又加封镇南大将军,可谓是风头无两!

现在的问题是,陛下改义阳周边为郢州,全部归入楚王辖管,这一年多楚王军人气甚旺,现在已整编的就达二十万之多了。”

杨若琨说到这里,看着若筠等着她慢慢吸收这个信息背后的意义,

“信上说,当下四方流民也纷纷投靠,每天流入的失家流民有增无减,现在已经超过了三万……”

“嗯,二哥哥,这些若筠看了信已经知道了,殿下所说奉旨先入义阳接守并驻兵,就是说殿下以后也要常住义阳,对吗?”

“没错!义阳是我北元与南萧边境过淮水三大军事重地之一,刚刚才收归我北元,民心不稳,需要重兵把守,日久才能长治久安!”

“这样啊,若筠明白了,这是应该的!”

“可元远担心这样太委屈你,毕竟你离府十多年才刚回来,他原本想你们可以先在洛城住两年再回穰城楚王府,可如今恐怕做不到了!”

“可今天我收到的信,殿下并没有提这件事。”

“他应该是觉得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合适,毕竟你们虽有婚约,可婚期未定!”

“那,二哥哥就以你的立场直言即可,无论如何,当以大局为重!”

不几日,元远收到杨若琨回书,立府建议:

“当以大局为重!”

元远心里明白,这是转达若筠的回答!

于是经过仔细斟酌,元远决定:

郢州义阳城北、荆州穰城城东二十里各驻兵七万,两州中间的荆州南阳城西、新野城南二十里各驻兵三万,以此形成分治互助之势!

……

自古美人爱英雄,何况是英俊潇洒、勇猛善战的少年英雄!

吏部尚书裴广全,膝下无子,只有几个女儿,其中两个嫡出女儿是夫人王氏所生。

次女裴诗瑶自小仰慕四皇子,如今才俊过人的四皇子凭借赫赫战功晋封楚王加封镇南大将军,更是令尚书千金魂牵梦萦。

然而此次四皇子从回朝到出征,公务以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跟他的未婚妻杨若筠在一起,一年有余再回到洛城的安南王已成楚王,自己却连面对面见个礼的机会都没有,自己纵诩有花容月貌万般风情也没有机会入他的眼,更别提让他一见倾心了!

眼见着自己的一片痴情悠悠芳心便无着处,那心心念念、立誓此生非他不嫁的良人就要与自己此生无缘了,裴诗瑶心无所依,相思成疾。

……

元远和杨若筠从见面到出征再到元远回朝,一年三个月又过去了!

已回府待嫁的杨若筠只等元远将一切安排妥当,然后回洛城楚王府成婚,之后还将一起启程到受封地郢州首郡义阳长居!

元远回朝已是秋八月,以新晋楚王的身份,终于与未婚楚王妃杨若筠定下了婚期:即在年内九月十九大婚成礼。

大婚彩礼物资及婚礼当日所需虽早就准备妥当,但一件件事宜、一道道礼节进行下来也是要紧锣密鼓才能完成!

可这一个多月对元远而言也是难熬,他期待的已经太久了,足足等了十几年了!

……

中秋宫宴毕,元远被皇帝哥哥留宿九龙殿,聊了很多小时候同在宫中得祖母冯太后养育时的点点滴滴,不由内心感慨万分。

夜漏更深、月过高天,皇帝按礼制去了皇后宫中。

元远见月色正明,独自慢悠悠地绕着金龙池踱步,想起幼时曾在湖边假山下埋藏的几坛桑洛酒,曾是想这酒能在湖边吸收日月之精华历久弥香,不知过了十几年现在如何了!

想着那假山就到了眼前,辨别了一下位置,元远动手开挖。

一肘多深的坑转眼就现出了当年的藏酒,保存的很好,一坛不少!

坑边假山的矮石正好当座,元远顺势坐下随手打开一坛。

酒香扑鼻,十几年的封藏令这以凛冽劲道驰名的桑洛酒味道更加浓郁,酒劲儿也更烈了,一坛未尽元远已觉酒意微醺。

明月清风湖光潋滟,小时候那个粉嫩嫩的小若筠浮上心头,眨眼间又与如今玉洁冰清、亭亭玉立的杨若筠慢慢重叠,月色下竟越来越清晰……今夜这酒真的很上头!

忽然元远听到身畔不远处的湖水“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哗啦哗啦”的拍水声,显然是有人落了水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