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着别动。”刘轩低声嘱咐莎依娜,随即从街边拾起一根树枝,插在她后衣领处,又将自己帽檐压低几分,靠在墙上。
莎依娜顿时会意,这些人怕是冲着刘轩而来。她立即垂首敛目,做出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样。
霍府中人常来此贩卖奴隶,沿街商贩都认得“狗肺狼心”严力军与“丧尽天良”黄力强。此刻见他们冲进店铺翻箱倒柜,竟无一人敢出声阻拦。
过了一会 ,严力军带人向刘轩这边走来。刘轩不动声色抱臂而立,暗中已将手探入怀中,握住那柄牛耳尖刀。不料严力军在不远处驻足,对手下吩咐道:“去那家水果店搜搜。”
霍伊岑得知刘轩不辞而别,认定是被严力军逼走。为此大发雷霆,命令他必须找回来。此刻严力军心中恨意滔天,想着见到刘轩,先宰了再说。他万万没想到,身后这个邋遢的“奴隶贩子”,正是小师妹倾心的陆公子。
偏在此时,一个矮胖胡人踱至莎依娜跟前,在她胸前瞄了瞄,竟将手从她衣襟破处伸入,肆意摸索。
刘轩只觉热血上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但很快就压下心中杀意。小不忍则乱大谋,严力军近在咫尺,一旦出手必败露行迹。他与莎依娜萍水相逢,已救她两次,也算仁至义尽。毕竟她不是自己的女人,没必要以命相护。
“老板,这女奴多少钱?”那胖子对莎依娜竟颇为满意,开口询价。
刘轩哑着嗓子道:“五贯钱。”他本不知奴隶市价,先前那人要一贯,他就故意抬高价钱,只盼这胖子嫌贵走开。
“我买了。”出乎意料,胖子连价格都不还,便一口应下。待他将银钱塞入刘轩手中,刘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真把莎依娜卖了。
胖子拔下莎依娜衣领后的树枝随手丢弃,随即拿出一条绳子,拴住她腰间,拽起便走。莎依娜回头看了刘轩一眼,眼中尽是委屈与不舍。
胖子拽着莎依娜穿过两条长街,拐入一条僻静巷子。他松开绳索,咧嘴笑道:“这些高昌蠢货,哪知我们吐蕃女子才是人间极品。”
说罢,他抓起莎依娜的两个手腕抬起,将她整个人按靠在墙上。在另一个世界里,管这叫壁咚,只要霸道地一口吻上去,不管女方之前愿不愿意,接下来便会开始一段美好的爱情。
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莎依娜见胖子越来越近,闻到他口中喷出的臭气,本能地抬起了右膝盖顶了过去。
胖子痛呼一声,捂着要害部位跳脚。他绝没想到,一个低贱的女奴,居然敢反抗他。恼羞之下,他扬起手,便要狠狠教训女奴一番。
忽然间,一条人影从胖子后闪出,一记鞭腿狠狠抽在他腰间。胖子猝不及防,仰面栽倒,后脑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登时昏死过去。
来人正是刘轩,他拉过莎依娜的手,歉然道:“方才情非得已,对不住了。”
莎依娜抿着嘴唇,用力摇头,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刘轩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我遇到了点麻烦,需要马上出城。你是随我去,还是去找舅舅?”
莎依娜哽咽道:“我现在是你的奴隶,当然要跟着你了。”
“别瞎说,”刘轩正色说道:“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他知道莎依娜即便留下来,也未必能找到舅舅,便对她说道:“走吧。”见那胖子兀自昏迷不醒,刘轩又俯身从他怀中摸出几两碎银,揣入自己兜里。
高昌城东南百余里外,有一片绿洲,乃是通往车师的必经之地,往来商旅多在此休憩。刘轩从霍伊岑口中得知此地,便带着莎依娜出了东门,直奔那里而去。
行了两三个时辰,见莎依娜步履蹒跚,刘轩便寻了处路旁歇脚。他问道:“莎依娜,你是如何到的这里?”
莎依娜轻声道来。原来她也是被一支商队所救,带往高昌。不料临近高昌时,商队遇到了马匪。那些歹徒杀人越货,她被吓晕过去。匪徒以为她已死,便弃之而去。
醒来时,商队众人皆已遇难。她辨明方向,独自向高昌方向行来。走了半日,却被那胡人汉子掳掠,在集市上叫卖两日,直至遇见刘轩。
刘轩长叹一声,这乱世之中,人命当真如草芥般轻贱。
正当这时,只听一阵马蹄之声,十几乘朝这边奔来。初时两人并未在意,待那些人走近,刘轩见他们个个带着兵刃,不由警觉起来。
“老大,就是他们两个。”来人之一,竟然是上午被刘轩打晕的那胖子,他指着刘轩,大声道嚷道,“这小子不但耍诈,还抢了我的银子。”
莎依娜大惊,说道:“大哥,就是他们杀了商队的人。你快走!”
说话间,来人已将刘轩与莎依娜团团围住。那老大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看面貌是一名唐人。他扬鞭指向刘轩,冷声道:“小子胆量不小,连我黑虎帮的人都敢动。”
刘轩早已看清,来人一共十二人。他不知道这些人武艺如何,却自信能夺匹马而走。可问题是,他还带着莎依娜。他若独自逃生,莎依娜必死无疑。刘轩不打算再舍弃她,只为了刚才她那句“你先走。”
他起身拱手道:“这位老大。在下陆仁乙,与舍妹途经宝地,因手头拮据,暂向贵帮兄弟借了些银钱。大家都是同道,又同为唐人,还望高抬贵手,将此事揭过。此番恩德,陆某必当铭记。”
老大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动我黑虎帮的人,说揭过就揭过?你让我兄弟日后如何在道上立足?”
刘轩问道:“老大意欲何为?”
老大缓缓抽出腰刀,说道:“看在都是唐人的份上,你二人各砍下一条胳膊,此事便作罢。”
刘轩拱手道:“老大,你看这样如何……”话音未落,他突然自怀中取出牛耳尖刀,身形暴起如电,尖刀已没入离他最近匪徒胸膛。那人啊了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
刘轩一击得手,更不停顿。他不及拔刀,反手抽出死者腰间长剑。身形连闪间,四道寒芒掠过,另四名匪徒被割到动脉,大腿鲜血迸溅,嚎叫着摔在地上翻滚。
这一下太过突然,众匪万万没想到,这青年身处绝境,竟敢抢先发难。待他们反应过来,已是一死四伤。
老大怒吼一声,自马背飞身而下,手中腰刀直劈刘轩面门。刘轩侧身闪避,反手一剑砍在在另一匪徒腿上。
前世与人搏斗,刘轩也常用冷兵器。可都是匕首、军刺之类的短刃,像这样的佩剑,他用着极不顺手,唯有在匪徒没下马之前,尽量多杀伤敌人。
那老大武艺不凡,追身而至,刀锋挽出三朵凌厉的刀花。刘轩再难游斗,只得挥剑相迎。只听“当当当”三声脆响,震得刘轩虎口发麻,不由倒退两步。
趁这间隙,其余匪徒纷纷下马,六人将刘轩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