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翼碎裂尘埃定,迷途深处唤魂声。
血脉感应寻源秘,绝境逢生险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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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内的空气依旧弥漫着骨瓷碎片特有的微腥与尘土混合的气味,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突围,耗费了三人不少体力。阮白釉的呼吸尚未完全平复,胸口因剧烈的奔跑而起伏着,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发丝,黏在光洁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微凉。她扶着冰冷的石壁,努力调整着呼吸,指尖的短刃还残留着斩碎翼蝠时那种奇异的触感。
沈青临站在她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的额角也渗着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将阮白釉护在身后一些的位置,低声问道:“还好吗?”
阮白釉点了点头,声音略带沙哑:“还好,只是……有些脱力。”她顿了顿,看向守岁。
守岁的情况看起来是三人中最好的,他依旧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般挺立,只是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了些。他手中的骨瓷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微光,上面沾染的并非血液,而是一种类似釉质剥落后留下的暗色粉末。他目光深邃,扫过甬道深处,那里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那些东西……暂时不会追来了。”守岁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它们被操控的范围有限,我们已经冲出了它们最密集的区域。”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阮白釉的身体却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比之前在翼蝠群中感受到的血脉共鸣要强烈数倍,如同潮水般从前方黑暗的尽头汹涌而来,瞬间攫住了她的心神。这股力量并非邪恶,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切感,仿佛是失散多年的血亲在遥远的地方发出的呼唤,充满了渴望与悲伤。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胸口,那里,心脏在不规则地狂跳,血脉中的那股奇异暖流此刻几乎要沸腾起来。
“白釉?你怎么了?”沈青临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扶住了她的手臂,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阮白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股翻腾的悸动,眼中却闪烁着困惑与一丝莫名的牵引:“我……我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召唤。”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就在前面,很深的地方。它……它好像在呼唤我。”
“召唤?”沈青临皱起了眉头,警惕地望向黑暗深处,“什么样的召唤?”
“我说不清楚,”阮白釉摇了摇头,眉宇间染上了一层迷茫,“但我的血……我的感觉告诉我,它和我有关,和……和骨瓷诅咒的最终秘密有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让她无法忽视。
守岁的目光落在阮白釉身上,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看来,我们离真正的源头不远了。这股力量,或许就是一切的关键。”他的语气平静,但阮白釉能感觉到,他握着骨瓷匕首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三人短暂休整后,决定继续向着那股神秘力量的源头前进。阮白釉走在中间,沈青临和守岁一前一后护卫着她。随着他们不断深入,通道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还算宽敞的石壁通道,渐渐变得狭窄起来,两侧的石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骨瓷的腥气,而是一种古老、腐朽的尘埃味道,像是某个被遗忘了无数岁月的古墓被骤然开启。脚下的石板也变得不再平整,时而高低起伏,时而布满碎石,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那股召唤阮白釉的力量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切。她的心跳如同擂鼓,血脉中的共鸣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眩晕感,仿佛灵魂都要被那股力量牵引而去。她甚至能隐约“看”到,在那遥远的黑暗中,有一团模糊的光晕在闪烁,充满了悲伤与期盼。
“小心!”走在最前方的守岁突然低喝一声,猛地停下了脚步。
几乎在同时,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阮白釉和沈青临立刻绷紧了神经,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他们身处的这段甬道,两侧的石壁竟然开始缓缓地向内移动!那并非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物理变化。粗糙的石壁表面摩擦着,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声响,细小的石屑簌簌落下。头顶的石板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不好!这里要塌了!”沈青临脸色一变,一把拉住阮白釉的手,急声道,“快!找出口!”
然而,甬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窄,原本还能容纳三人并行的宽度,转眼间就只剩下勉强一人通过的缝隙。更糟糕的是,前方和后方的道路,似乎也在这诡异的变化中被堵死了!
“轰隆——!”
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紧接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带着万钧之势,从他们头顶的裂缝中轰然砸落!
“闪开!”守岁反应极快,一把推开离落石最近的沈青临,同时自己也向一旁猛地扑去。
沈青临被推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将阮白釉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挡可能飞溅的碎石。巨石擦着他们的边缘砸落在地,激起漫天烟尘,整个狭小的空间都剧烈地晃动起来。
“咳咳……”阮白釉被呛得连连咳嗽,眼前一片模糊。她能感觉到沈青临紧绷的肌肉和急促的心跳,他的手臂如铁钳般有力,给了她一丝在绝境中的安全感。
烟尘稍散,他们惊魂未定地看向四周。那块巨石几乎堵死了他们一半的活动空间,而两侧的石壁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内挤压。头顶的石板裂纹更多,仿佛随时都会有更多的落石。
他们被困在了一个不足几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空气浑浊,充满了石屑和绝望的气息。
“该死!”沈青临低咒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阮白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生路。然而,四周都是坚硬冰冷的石壁,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出口的迹象。
阮白釉的心沉到了谷底。源源不断的翼蝠,现在又是这突如其来的陷阱,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似乎铁了心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她的求生欲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极致,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
“冷静点。”守岁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背靠着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头顶和四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墙壁移动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些落石……似乎并非完全随机。”
他的话提醒了阮白釉和沈青临。他们仔细观察,发现头顶的裂缝似乎有某种规律,而石壁的移动也并非均匀,某些地方的压力似乎更大一些。
就在这时,阮白釉体内的血脉共鸣再次变得强烈起来。这一次,那股召唤的力量似乎因为他们身陷绝境而变得更加焦灼。奇异的是,在这股焦灼的召唤中,她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指引,仿佛在告诉她,生机并非断绝。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左前方的一处石壁。那里,石壁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深一些,而且在刚才巨石坠落的震动中,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一闪而过。
“那边!”阮白釉指着那个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感觉……那边可能有出路!”
沈青临和守岁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面石壁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坚固而厚实。但既然阮白釉这么说,必然有她的道理。沈青临对阮白釉的直觉向来有几分信任,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
守岁更是直接,他几步上前,伸出带着骨瓷匕首的手,在那片石壁上轻轻敲击着。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传来,与其他地方的坚实感略有不同,这里的回声似乎更空洞一些。
“有夹层,或者后面是空的!”守岁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
“轰隆!”又是一块稍小些的石块从头顶砸落,险险地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激起一片碎屑。两侧石壁的挤压感越来越强,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没时间了!”沈青临咬牙道,“守岁,你来破开它!我来掩护!”他说着,将阮白釉拉到相对安全一些的角落,自己则警惕地注视着头顶,随时准备应对可能掉落的石块。
守岁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力量瞬间凝聚于右臂。他手中的骨瓷匕首并非劈砍的利器,但在他手中,却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他没有选择硬劈,而是凭借着对结构的敏锐感知,将匕首的尖端对准了石壁上几处细微的纹理,猛地发力!
“咔嚓!咔嚓!”
令人欣喜的碎裂声传来,那片石壁上,以守岁匕首刺入的点为中心,几道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然而,也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了更加密集的碎裂声,仿佛整个天花板都要塌陷下来。更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们的脖颈。
“快!再快一点!”阮白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召唤她的力量,就在那片即将被破开的石壁之后,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中蕴含的悲伤,与她血脉深处的某种情绪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让她眼眶发热。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那股力量又是什么?与她的身世,与那困扰了三代人的骨瓷诅咒,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重重迷雾之后,似乎隐藏着一个令人心碎的真相,而此刻,他们必须先从这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去触碰那最终的答案。真正的考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而那操控一切的源头,其耐心似乎也正在被消磨殆尽,开始展露出它狰狞而致命的獠牙。